第220章 魔术表演开始
在枫丹廷的书报亭前,派蒙心满意足地合上了一本厚厚的推理小说,小小的脸上洋溢着一种窥破天机般的兴奋与激动。
“呜哇,真相居然会是这样,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记者居然会是凶手!”
“喂,小点声啦…”荧无奈地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身边这个飘来飘去、毫无保密意识的小家伙的脑袋,压低了声音提醒道,“这样剧透推理小说很不礼貌。”
“啊…对不起,我有点太惊讶了,没顾及这些…”派蒙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晃了晃,“可是这里的推理小说真的非常好看啊!”
荧看着她那副沉迷其中的模样,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
“想不到你也会有喜欢看书的时候…非要在这里泡这么久…”
“枫丹的推理小说跟八重堂轻小说的风格很不一样,各有各的优点,不过对我来说,可能这里的小说更加新奇一些…”派蒙双手叉腰,振振有词地辩解道,“揭晓谜底的时候真的很让人兴奋!尤其是刚才我读的那一本,你也快买回去读一读吧!”
荧叹了口气,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地回答。
“不用了。”
“我已经知道记者是凶手了。”
“哎呀对不起嘛…我以后会注意的…”派蒙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有些心虚地在空中晃了晃。她眼珠一转,连忙转移话题,“啊…那个…是不是该去歌剧院找林尼看演出啦?时间好像差不多了,我们抓紧出发吧!”
左钰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她们的互动,并未插话。他知道,这看似寻常的街头一幕,正是旅途中最珍贵的点缀。故事的精彩,不仅仅在于结尾那出人意料的真相,更在于追寻真相过程中,与同伴分享的每一个或惊喜、或无奈的瞬间。他目光扫过书报亭琳琅满目的书籍,心中了然,枫丹这个国度,本身就是一本结构最精巧、情节最跌宕的推理小说,而他们,已经翻开了它的第一页。
“走吧,别让我们的魔术师等急了。”他温和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催促,“毕竟,一场盛大的演出,观众的准时是对表演者最大的尊重。”
乘坐着巡轨船的娜维娅线,三人跨越了波光粼粼的水道,抵达了名为伊黎耶的独立岛屿。欧庇克莱歌剧院那宏伟的穹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同一顶加冕于正义之上的华冠,充满了庄严与艺术的美感。
在前往歌剧院的路上,他们经过了一处巨大的喷泉广场。喷泉的中央,是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像,泉水从雕像的指尖涌出,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最终汇入下方的池中,发出悦耳的叮咚声。
“真是很气派的地方呢,欧庇克莱歌剧院…能在这里演出果然很厉害,怪不得林尼他们那么期待…”派蒙在空中兴奋地转着圈,目光很快便被喷泉周围聚集的人群所吸引,“咦?前面那个喷泉好像有很多人的样子。”
他们走近了些,只听见一对对年轻的夫妇正对着喷泉虔诚地许愿。
“神明啊,请保佑我们拥有一个聪慧而健康的孩子…”一位年轻的丈夫双手合十,神情无比郑重。
“不要奢求那么多,我觉得我们的孩子能健健康康就足够了,平安度过一生才是最大的福气。”他的妻子依偎在他身旁,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憧憬。
“呵呵,不过如果是我们两个的孩子的话,应该不可能不聪明的…”
“这是什么枫丹的习俗么,好多夫妇在这里。”派蒙好奇地小声嘀咕。
就在这时,荧的脚步猛地一顿,她那双清澈的金色眼眸中闪过一丝困惑,侧耳倾听着什么。
“嗯?”
“怎么了?旅行者…”派蒙不解地看着她。
一个微弱、悲伤、仿佛从水底深处传来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在荧的脑海中回响,那声音像是在呼唤着一个早已被遗忘的名字。
“……瓦谢……”
“你刚刚…有跟我说话吗?”荧转过头,看向身旁的派蒙。
“没有啊,你是听到什么了吗?”派蒙茫然地摇了摇头。
荧的眉头微微蹙起,那声音又一次响起,带着无尽的悲伤与不甘,比之前更加清晰了一些。
“……瓦谢……瓦谢……”
“奇怪…”荧喃喃自语,“刚才那是谁在说话…”
左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了然。他虽然听不到那个具体的名字,但他那早已与世界法则同阶的神识,却能清晰地感知到这片水域中所蕴含的、那股挥之不去的、属于无数灵魂消融前的强烈执念与哀伤。那是一种被欺骗、被背叛、最终化为虚无的痛苦记忆,它们如同盐融入水中,改变了这片水域最本质的“味道”。
“或许,你听到的,是这片水域的记忆。”左钰的声音平静而又温和,他没有直接点破真相,而是用一种更接近于哲学的引导方式,安抚着荧的困惑,“水是最好的记忆载体,它见证了这片土地上所有的悲欢离合。有些过于强烈的感情,即便是时光也无法将其完全抹去,它们会沉淀下来,在某些特定的时刻,向能够感知到它们的人,发出无声的低语。”
就在这时,一个轻柔得如同猫咪脚步般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这个喷泉叫做‘露景泉’,是枫丹所有水流的交汇之处。枫丹的新婚夫妇都有来到这里求子的习俗。”
“琳妮特!吓我一跳,你什么时候出现的…”派蒙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在空中跳了一下。
琳妮特那双猫儿般慵懒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们,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是哥哥说要我在喷泉广场等你们的,不记得了吗?”
“记得是记得…”派蒙小声嘟囔着,显然对她这种神出鬼没的登场方式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话说琳妮特…”荧想起了刚才的经历,忍不住开口问道,“我好像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这里的人的确不少,你的意思是?”琳妮特歪了歪头,那顶别致的礼帽随之轻轻晃动。
荧的目光投向那片波光粼粼的泉水,神情凝重地说道:“说话的声音…似乎是从泉水里传来的。”
“欸欸!你、你不要吓我,旅行者,这大白天的,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事…”派蒙立刻紧张地躲到了荧的身后。
琳妮特看着荧,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
“这样么…我的确有可以分享给你的情报,或许可以解答你的疑惑。”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那可能并不是幻听,是由于你对水元素的感知力过强而导致的…我们家也曾经出现过和你类似情况的人。”
“水元素的感知力?旅行者听到的是人说话的声音,跟元素力有什么关系呢?“派蒙不解地问道。
琳妮特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提出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在什么时候会流下泪水?”
“啊…啊?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派蒙被问得一愣。
“回答我就好了。”
“特别难过的时候?唔…好像特别开心的时候也会,或者特别害怕的时候?”派蒙努力地回忆着。
“那你应该可以理解了,泪水…包含了你最强烈的感情。”琳妮特缓缓解释道,“我刚才说过,露景泉是整个枫丹所有水流的交汇之处,滴落在大地上的泪水也终会汇聚在这里。”
“或许你听到的声音正来自于某人泪水中的强烈情感吧。”
“还有这种说法…”荧听着这番解释,心中依旧存有疑虑,她看向左钰,想从他那里得到确认。
左钰对着她安抚性地点了点头,补充道:“琳妮特的说法很有趣,也很有道理。情感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能量,而水,恰好是承载与传导这种能量的绝佳介质。你听到的,或许是一位母亲对孩子的期盼,或许是一位爱人对逝者的思念。它们汇聚于此,形成了一种共鸣。只有内心同样纯净、情感同样丰沛的人,才能在机缘巧合之下,听到它们的故事。”
他的话语巧妙地将真相隐藏在了更富诗意的解读之下,既没有否定琳妮特的说法,也让荧心中的困惑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唔…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个人究竟经历了什么呢…”派蒙听得似懂非懂,小脸上写满了同情。
琳妮特看了一眼手表,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与其关心那个人,不如先关心一下我的哥哥。”她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然,“别看他总是表现得很从容的样子,其实演出前他总会非常紧张,跟你们聊聊天可能会让他放松些。”
“啊,说得也是,我们抓紧进去见林尼吧!”派蒙立刻被提醒了正事,拉着荧向歌剧院的大门飞去。
踏入欧庇克莱歌剧院的瞬间,一股庄严肃穆而又充满了艺术气息的氛围便扑面而来。金碧辉煌的大厅,天鹅绒铺就的座椅,以及舞台上方那巨大的、象征着审判与正义的机械天平,无一不在彰显着这座建筑的独特地位。
“你们果然没有爽约啊,旅行者和派蒙,见到你们可真好。”林尼看到他们,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灿烂笑容,但左钰能感觉到,他笑容之下,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表演者登台前的紧张。
“别开玩笑啦,我们怎么会错过你的演出呢,我都已经期待好久啦。”派蒙开心地回应道。
“呵呵,我相信你,看你们来得这么早我就知道了。”林尼的目光扫过三人,在左钰身上多停留了片刻,那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与敬意。自从在码头见识了左钰那番滴水不漏的辩驳和那匪夷所思的“魔法”之后,他便意识到,这位看似温和的旅伴,其真正的实力与智慧,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深邃得多。
“正好,现在观众还基本没有入场,机会难得,我来给你们安排最好的座位吧…等等,我去拿票…”
林尼转身取来了三张印制精美的票券。
“歌剧院一直是专号专座,需要提前登记的。来,我已经登记好了,这是你们的票。”
“哦~!看起来是最前排的位置!谢谢你,林尼!”派蒙接过票,开心地晃了晃。
“这没什么,不用这么客气…”林尼正要再说些什么,舞台方向却传来一个焦急的呼喊。
“喂——林尼先生,麻烦帮我看一下这边…”
“知道了——”林尼应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歉意,“舞台道具的布置那边似乎有点问题,我的助手考威尔先生在叫我,我先去帮忙看看…”
“没关系。”荧善解人意地说道,“你快去忙吧。”
“嗯,我们三个就先去自己的座位上好了,你的事情要紧。”派蒙也挥了挥小手。
左钰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微笑着说了一句:“去吧,将舞台调整到最完美的状态,我们期待着一场无与伦比的演出。”
林尼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给了他一个充满感激的眼神,这才快步离去。
三人按照票券上的号码,找到了位于观众席正中央的、视野最佳的三个座位。
“看座位号应该就是这里了吧…我们先坐吧。”派蒙熟门熟路地飘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然而,他们很快便发现,在他们旁边的座位上,已经有一位男士静静地坐在那里了。他身着考究的礼服,银白色的长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英俊,神情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便自成一个世界,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
派蒙感觉气氛有些微妙,她不安地在空中晃了晃。
“……”荧也感受到了那股无形的压力,沉默地坐了下来。
“……”
左钰则平静地落座,他的目光在那位男士身上停留了片刻,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星辰交汇般的光芒。
“喂,旅行者…”派蒙终于忍不住了,她凑到荧的耳边,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嘀咕道,“我们是不是该跟旁边那个人搭个话比较好,没什么人的情况下,座位挨在一起好尴尬啊…”
“靠你了,派蒙。”荧面无表情地回答,“一般来说这是你的工作。”
“你…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派蒙气鼓鼓地正要反驳,旁边那位一直沉默的男士却忽然开口了。
“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有意识到气氛上的问题,是我疏忽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大提琴的弦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天生的威严,“有必要的话我们直接聊天就好,没关系的。”
“啊…你、你难道都听见了吗,你的耳朵好厉害,我明明把声音压得那么低…”派蒙被吓了一跳,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啊不对不对,是我太不礼貌了,偷偷嘀咕这些…我们、我们还是聊天吧,呃…聊什么呢…”
荧看着派蒙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感觉气氛反而更加尴尬了。
就在这时,左钰温和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初次见面,先生。我们是刚到枫丹的旅人,无意打扰您的清静,只是我这位同伴天性活泼,还请您见谅。”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他没有急于介绍自己,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舞台,仿佛只是在随口闲聊,“这座歌剧院,确实是一件了不起的艺术品。无论是建筑本身,还是它所承载的‘审判’与‘戏剧’,都充满了秩序与美感。想必,它的管理者,一定是一位对‘公正’有着极致追求的人。”
那位银发男士的目光终于从虚空中收回,第一次正眼看向了左钰。他的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深邃得如同古井,在接触到左钰视线的刹那,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涟漪。
他从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同类的气息。那并非是力量上的针锋相对,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对世界本源法则的理解与共鸣。
“您过奖了。”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
“哦,对了!”派蒙终于从尴尬中缓了过来,她想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连忙飞到那位男士面前,“你也来得这么早,而且也坐在最前排的位置,你跟我们一样都是林尼的朋友吗?”
“朋友…如果林尼先生希望的话,我会十分乐意做他的朋友。”男士的回答滴水不漏,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那、那看来不是吗,糟糕,气氛更怪了…”派蒙感觉自己的社交能力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滑铁卢。她急中生智,想起了最后的法宝,“哦对了对了,我怎么忘了自我介绍…你好,先生,我是派蒙,这位是旅行者,我们都刚刚来到枫丹。”
“你们好,很荣幸见到你们,我之前听说过二位的事迹。”男士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目光在荧的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又落回左钰身上,那眼神中的探究之色更浓了几分。
“遵照礼节,我也自我介绍一下,我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
“那维莱特先生!您居然也赏光来看我的表演了,真是太荣幸了!”林尼不知何时已经处理完了舞台的事务,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与尊敬。
“哦,林尼先生,能亲临现场观看你的演出,应该是我的荣幸才对。”那位被称为“那维莱特”的男士微微颔首,回应道。
“那维莱特?难道是…”派蒙听到这个名字,立刻想起了之前在码头听到的民众的讨论。
“欸?我看你们刚才在聊天,居然还不知道那维莱特先生的身份吗?”林尼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他是我们枫丹的最高审判官,看,那个位置一直都是那维莱特先生的,说他是枫丹「公正」的象征也不为过。”
“唔哇,失敬失敬,我们刚才是有点太冒失了,原来先生你是这么厉害的人物…”派蒙立刻变得恭敬起来,小小的身体在空中微微鞠躬。
那维莱特看着她那副可爱的模样,那张总是如冰霜般冷漠的脸上,线条似乎柔和了那么一丝。
“不用那么在意,‘最高审判官’也不过是个工作而已,正如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位置’,我并不特殊。”
“哦对了,”那维莱特那双深邃的紫罗兰色眼眸微微抬起,视线越过众人,投向了歌剧院高处一个被华丽帷幕半遮半掩的贵宾席位,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天气,却又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属于同僚间的无奈,“虽然稍微有些不情愿,但我还是姑且提醒你们一下…那边那个家伙已经在高处的贵宾席位上摆了很久的姿势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直白的描述:“就是为了让你们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能展现出自以为最帅气的样子。你们还是赶紧注意到吧,不然她要沮丧了。”
派蒙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看到水神芙宁娜正独自一人站在席位前,双手叉腰,下巴高高扬起,侧着脸,摆出一个她自认为充满了神明威严与偶像魅力的完美定格姿势。那身繁复华丽的礼服在歌剧院穹顶透下的光辉中熠熠生辉,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略显僵硬的嘴角,暴露了她维持这个姿势许久的辛苦。
“呵呵呵呵…”派蒙看着芙宁娜那副努力扮演高深莫测的模样,再联想到那维莱特刚才那番毫不留情的吐槽,忍不住用小手捂住嘴,发出了偷笑声,“呃…水神芙宁娜…她的表情好像一脸骄傲自满的样子,看来完全不知道你戳穿她的事。”
“嗯,这样就好了,”那维莱特收回目光,重新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神情,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提,与他无关,“我们不用管她,看自己的演出就好。”
“这就是枫丹水神与最高审判官之间的关系吗…”派蒙小声地在荧的耳边嘀咕,感觉自己对这个国家的认知又刷新了一层。
左钰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禁莞尔。他当然知道,那维莱特并非真的对芙宁娜毫无关心,这种看似冷漠的“提醒”,或许正是这位不善表达的龙王,用他自己独特的方式,在维护着芙宁娜那份脆弱而又重要的“神明”尊严。这出上演了五百年的双簧,其中的辛酸与默契,远非外人所能想象。
“好了,各位再稍坐片刻,”林尼的声音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了舞台,他优雅地抚胸鞠躬,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笑容,“我那边的准备也基本完成了,等观众都进场以后,演出就会开始。”
“终于要来了吗!我还没在现场看过真正的魔术表演呢,真是期待!”派蒙立刻将芙宁娜抛到了脑后,兴奋地在空中转了一圈,小脸上写满了按捺不住的期待。
一段时间后,宏伟的歌剧院内座无虚席,观众们的窃窃私语汇聚成一片嗡嗡的声浪,充满了对即将到来的奇迹的渴望。终于,随着一声悠扬的钟鸣,整个剧院的灯光骤然暗下,只留下一束聚光灯,打在舞台的正中央。
“哦!旅行者,灯黑下来了,是不是演出马上就开始了!”派蒙激动地抓住了荧的衣角,声音压得低低的,却难掩兴奋。
那维莱特端坐在席位上,身姿挺拔如松,双眸平静地注视着舞台,仿佛周围的黑暗与喧嚣都无法在他心中激起一丝波澜。
派蒙偷偷瞥了他一眼,感觉自己的激动在这位审判官面前显得有些失礼,连忙小声地补了一句:“对不起,我小声一点。”
就在这时,聚光灯下的舞台上,一道身影凭空出现,仿佛他生来就属于这片光芒。
“欢迎各位在百忙之中造访「欧庇克莱歌剧院」,我是今天的表演者,林尼。”他的声音清朗而富有磁性,通过某种扩音装置,清晰地传遍了歌剧院的每一个角落。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华丽演出服,头戴一顶标志性的高礼帽,脸上挂着自信而又亲切的笑容,轻易地便俘获了所有观众的心。
“这边是我的妹妹,也是我最重要的助演,琳妮特。来,给大家打个招呼吧。”他微笑着侧过身,将同样沐浴在光芒下的妹妹介绍给众人。
“大家好。”琳妮特只是微微颔首,声音轻柔得如同羽毛,那双猫儿般慵懒的眼眸平静地扫过观众席,与哥哥那热情洋溢的姿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哈哈,别看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这是她在紧张的标志啦。”林尼用玩笑的口吻说道,试图活跃气氛。
“随便吧。”琳妮特淡淡地回应,不置可否。
“可能你们会觉得,我们这些拥有「神之眼」的人可以自由使用元素力,变个魔术有什么难的。”林尼摊开手,聚光灯下,他腰间那枚象征着火元素认可的神之眼,与琳妮特身上那枚风元素的神之眼,都清晰可见。“所以我在此做出的承诺便是——今天在舞台上发生的一切,都和元素力无关。”
他话音落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与琳妮特一同,干脆利落地将神之眼从身上解下,交给了旁边的工作人员。“无论是我,还是琳妮特,都已经取下了「神之眼」。呵呵,这下神就帮不上忙啦。”
“有道理啊,这就是魔术和魔法的区别吧。”派蒙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左钰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当然知道,林尼所谓的“魔术”,其本质依旧是利用了某些特殊的、不为人知的力量,但这份对观众的尊重,以及将表演与自身超凡能力剥离开来的职业精神,确实值得称赞。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舞台上没有任何元素力的波动,只有纯粹的、经过千锤百炼的技巧与障眼法。
“相信大家都有些不耐烦了,表演马上就会开始。琳妮特会暂时离开做一些准备。”林尼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神秘的诱惑力,“不用想念她哦,她很快就会以意料之外的方式重新登场,成为我们视线的焦点。”
他俏皮地眨了眨眼,补充了最后一句:“哦对了对了,还有最后一个注意事项。请谨慎挑选眨眼的时机。”
话音落下,舞台的灯光再次变幻。一个巨大的、充满了奇幻色彩的透明水箱,从舞台上方缓缓降下,悬浮在半空中。水箱里注满了清澈的水,在灯光的映照下,折射出迷离的光彩。
观众席上响起了一阵惊呼。鸽子、纸牌、彩带……这些传统的魔术道具从林尼的手中、袖口、帽子里源源不断地涌现,让人眼花缭乱。但这显然只是开胃菜,不足以满足枫丹观众们那挑剔的胃口。真正的重头戏,现在才要上演。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琳妮特迈着优雅的步伐,如同跃入水中的猫儿一般,轻盈地跳入了那个悬在半空中的水箱。说话间,沉重的金属箱盖“哐当”一声重重合上,将她彻底封锁在了那个密闭的水中空间里。
观众席上顿时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许多人都下意识地捂住了嘴,以为这是突发的舞台事故。
然而,舞台上的林尼却依旧游刃有余,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顽皮的微笑。他对着水箱,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
奇迹发生了。水箱中的琳妮特,那娇小的身影,竟在众人眼前化作了无数绚烂的气泡,消散在了水中。当气泡散尽,箱中空空如也,只剩下她那身演出服,静静地漂浮在水里,仿佛它的主人已经彻底溶解。
就在全场陷入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的时刻,林尼转过身,对着身后空无一人的舞台,用一种呼唤爱人的温柔语调喊道:“琳妮特?”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正是琳妮特!她身上干爽如初,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兄妹二人手牵着手,对着台下目瞪口呆的观众,优雅地鞠躬,迎接那迟来却如雷鸣般的喝彩。
“呜哇?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派蒙激动得在空中直转圈,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琳妮特不是跳进去了吗?怎么就不见了,又是怎么出来的?”
荧也看得目不转睛,她努力地回想着刚才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其中的破绽,最终却只能由衷地赞叹:“确实很精彩。不愧是声名远扬的魔术师。”
“若是能轻易被我们识破,就说明他的技巧还需要继续精进。”那维莱特那平静无波的声音在他们身旁响起,带着一种对专业技艺的认可,“魔术的欣赏,应该集中在舞台上呈现的过程,而不是被刻意隐藏的手法。”
左钰微笑着,他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奥秘。双胞胎、特殊的溶解性服装、以及水箱下方那个被灯光和角度完美隐藏的暗格……这些手法在他那早已洞悉法则的眼中,如同孩童的戏法般简单。但他没有说破,只是静静地欣赏着。他欣赏的,是林尼那精湛的演技,是琳妮特那完美的配合,是他们兄妹二人之间那份无需言语的、天衣无缝的默契。这才是这场魔术真正的灵魂。
“有道理,琳妮特出现的时候真的吓了我一跳,好厉害啊。”派蒙连连点头,完全被这场精彩的表演所折服。
台上的林尼微笑着,等待掌声稍歇,才再次开口:“感谢大家的掌声,刚刚的表演还满意吧。不过,我们的神奇之旅还远远没有结束。我准备了能让各位更加惊讶的瞬间。”
他的声音充满了自信,将全场的期待感再次推向了高潮。“转移与消失的魔术,在此之上仍然能够进化。想必各位会认为,水箱逃生的魔术就算看上去没有破绽,但说到底琳妮特还是我的助演。这种情况下,我依然有充分的空间去做前期准备。”
“所以下一个魔术,我需要现场的一位幸运观众参与。”
此言一出,观众席上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更加热烈的欢呼与骚动。
“来吧,麻烦我的同伴们把充满魔力的箱子推上来。”
随着他的话语,两个一模一样、装饰华丽的巨大木箱被推了上来。一个被放置在舞台的正中央,另一个,则被稳稳地安放在了观众席中央的通道上,与舞台遥遥相对。
“想必聪明的观众应该已经猜到了——下一个魔术,就是交换!”林尼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整个剧院,“被选出的幸运观众,会和我分别进入这两个箱子,一分钟后,我们会从对方的箱子里走出来。”
“在场的每一个人,请盯紧你们视线内的箱子,不要给我任何动手脚的机会哦。”他俏皮地眨了眨眼,那自信的姿态,仿佛在向所有人发起挑战。
“哇,这、这要怎么做到…”派蒙的小嘴张成了“o”形,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喂喂,旅行者,你说林尼他是不是真的会用法术啊。”
荧的目光在两个箱子之间来回扫视,眼神中充满了探究与思索,她摇了摇头:“等下看了就知道了。我有自信能找到破绽。”
“这位幸运观众,会由这台选号器产生。”林尼指向舞台边一台闪烁着光芒的奇特机器,“它的结果完全随机,就连我都不知道这份好运会送到谁的面前。那么,我这就开始了哦。”
机器上的数字飞速滚动,最终,在一阵清脆的提示音中,停了下来。
“我看看…哦,是第七排第三号的观众,恭喜你,能亲身体验这神奇的一分钟!”林尼高声宣布道。
一位看起来有些紧张的年轻女士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到了观众席的魔术箱旁。
“不好意思,箱子里的空间有点小,但我们为你做了精心的布置,希望能缓解你的紧张感。”林尼温和地对她说道,“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就算产生了某些奇妙的体验,也千万不要出来哦。魔术被中断的话,我也不知道你会出现在什么地方,说不定会是梅洛彼得堡呢,呵呵。”
“嗯、嗯…”那位女士紧张地点了点头,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进入了箱子。
“好了,在我进入箱子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麻烦各位观众——能请你们为我倒数吗?”林尼走到了舞台上的魔术箱前,转身面向观众,“就像这样,六十,五十九,五十八,这样一点一点数下去,快一点慢一点都行。我在黑漆漆的箱子里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靠你们的声音来提示我时间啦。”
“哦,对了,可不要使坏哦,”他开玩笑地补充道,“如果你们只用了三十秒就数了六十下,我会很难办的。”
“都这么说了,我也想快点数,嘿嘿。”派蒙露出了一个坏笑,跃跃欲试。
荧瞥了她一眼,无奈地说道:“林尼肯定早有准备。一群人一起数,想快也快不起来。”
“算了算了,看你们的表情就知道,信不过你们。还是先练习一下吧。”林尼故作苦恼地耸了耸肩,“六十,五十九,五十八,来,重复一下。”
“六十,五十九,五十八——”整个歌剧院的观众齐声呼喊,声势浩大。
“对对对,就是这个速度,保持住哦。好啦,倒数结束之后,我们在对面的箱子那里再见。”林尼笑着对众人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舞台上的魔术箱,箱门随之关闭。
倒计时,正式开始。
“五十四,五十三,五十二!”派蒙也兴致勃勃地加入了倒数的行列,她转头看向身旁那位始终保持着沉默的审判官,“那维莱特先生,你不跟着一起数吗?”
“我就在心中默数吧,现场的声势已经足够浩大了。”那维莱特平静地回答,“这是身份与性格所致,不用在意我,把注意力都放在表演上吧。”
“那好吧,看你一脸严肃的样子,还以为你不太适应。”派蒙点了点头,又将注意力转回了舞台。
“四十,三十九,三十八!”观众们的倒数声如同浪潮,一波接着一波。
就在这时,一位穿着卫兵制服的男士走上舞台,对着魔术箱大声问道:“加里克:林尼先生,你还在吗?准备好了吗?”
箱子里传来了林尼那略带回音的、轻松的声音:“不急不急,我还在确认魔力的方向。要是交换到什么奇怪的地方,比如从观众席的上面掉下来,那就变成表演事故了。”
“话虽这么说,感觉林尼一点都不着急啊。”派蒙小声嘀咕道。
荧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地盯着舞台上的箱子,低声说道:“我觉得是节目效果。可能是对自己有充分的信心。”
左钰则靠在椅背上,脸上带着一丝了然的微笑。他当然知道,这番对话也是表演的一部分,是为了增强真实感,同时利用声音来转移观众的注意力。真正的“交换”,早已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悄然进行。
就在倒计时进行到一半,全场观众的情绪都被调动到最高点时——
“嘭——”
一声沉闷而又突兀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舞台上方传来,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打断了那整齐划一的倒数声。
“嗯?什么声音,你听到了吗?”派蒙被吓得在空中一哆嗦,茫然地四下张望着。
观众席上的倒数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充满了困惑与不安的窃窃私语。荧的身体瞬间紧绷,手已经下意识地按在了剑柄上,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舞台上方那片昏暗的区域。
而左钰,脸上的笑容在巨响传来的那一刻便已消失。他的眼眸深处,那片平静的星海瞬间掀起了波澜。在他那超越了时空的神识感知中,那声巨响的源头、能量的波动、甚至是一块金属部件断裂后坠落的轨迹,都如同慢镜头般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他知道,真正的“戏剧”,现在才要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