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胖的蛋蛋 作品

第216章 准备前往枫丹

在拜达港湿咸的海风中告别了须弥的朋友们,当左钰三人重新踏上宝商街那熟悉的石板路时,一种冒险归来后的疲惫与满足感,如同温暖的毛毯般将他们包裹。沙漠的烈日、地下的遗迹、古老神明的悲歌与新生花灵的誓言,都化作了行囊中最沉甸甸的记忆。

回到旅馆,好好地洗了个热水澡,又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枣椰蜜糖和咖喱虾,就连一向精力旺盛的派蒙,也早早地瘫在柔软的床上,发出了幸福的鼾声。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格,将房间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时,左钰和荧也已收拾妥当,准备出门去冒险家协会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有趣的委托。

然而,当荧的手刚刚搭上门把时,门外却传来了一个清冷而又带着几分克制的、他们无比熟悉的声音。

“你们……要去哪里?”

荧开门的动作一顿,与左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意外。她拉开房门,只见身着须弥风格服饰的阿帽正静静地站在门外,那张精致得如同人偶般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的紫色眼眸,此刻却写满了显而易见的不满。

他的目光越过荧,直接落在了左钰身上,再次开口,声音里那份被压抑的情绪终于流露了出来:“为什么不叫上我?无论是去沙漠,还是去解决那个天上的窟窿,你们都没有叫上我。难道,我不是你们的同伴吗?”

这一连串的质问,让正睡眼惺忪地从房间里飘出来的派蒙都瞬间清醒了。她看着阿帽那副泫然欲泣、却又强撑着不肯示弱的模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左钰先是一愣,随即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懊悔与自责。

他瞬间便明白了问题所在。自从在净善宫将散兵的意识彻底抹除,赋予这具躯壳一个全新的、纯净的灵魂后,他虽然接纳了这位名为“阿帽”的新同伴,但在内心深处,他似乎还是下意识地,将那个曾经冷酷无情、双手沾满鲜血的愚人众执行官的影子,投射在了这个新生的灵魂之上。

因此,在面对那些充满了危险与未知的冒险时,他本能地选择了将阿帽“排除在外”,美其名曰让他留在安全的须弥城学习,实则,不过是自己那份源于“过去”的戒备心在作祟。他忽略了,眼前这个阿帽,早已不是那个散兵。他只是一个刚刚诞生不久、对世界充满了好奇、也无比渴望被同伴接纳的“年轻人”。

想通了这一点,左钰没有寻找任何借口,也没有试图用什么花言巧语来辩解。他缓步上前,在那双充满了委屈与不解的紫色眼眸注视下,郑重地、诚恳地弯下了腰。

“对不起,阿帽。是我的错。”

这句突如其来的、没有任何铺垫的道歉,让阿帽准备好的所有质问都堵在了喉咙里。他有些错愕地看着左钰,似乎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坦诚。

左钰抬起头,目光中充满了真诚的歉意:“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太乱,是我被那些纷杂的事务所影响,忽略了你的感受。作为同伴,我们本该共同面对一切。让你一个人被留在须弥城,是我们所有人的疏忽。”他转头看了一眼同样面露愧色的荧和派蒙,继续说道,“我向你保证,这种事情,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伸出手,郑重地对阿帽许下承诺:“从今天起,直到我们离开须弥、前往枫丹为止,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们所有的行动,都四人同行,绝不落下任何一个。你愿意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吗?”

听到这个保证,阿帽那张一直紧绷着的、如同人偶般精致的脸庞,线条终于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他看着左钰那双深邃而又真诚的眼眸,又看了看旁边连连点头、脸上写满了赞同的荧和派蒙,那份被抛弃的委屈与不安,如同被阳光融化的冰雪,迅速地消散了。

他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避开了左钰的视线,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勾起一个极浅、却又真实无比的笑容。

“……这还差不多。”他轻声说道,声音里虽然还带着几分刻意的矜持,但那份重新被接纳的喜悦,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这样在左钰坦诚的道歉与郑重的承诺中,化为无形。三人组,也自此正式升级为了四人组。

在前往冒险家协会的路上,气氛重新变得轻松起来。派蒙好奇地绕着阿帽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地询问着他这段时间的经历。

“说起来,阿帽,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你都在教令院里做什么呀?”

提到这个,阿帽那总是带着几分疏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自得。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学习。”他的语气平淡,却掩盖不住那份属于天才的骄傲,“教令院图书馆里的那些典籍,虽然繁杂,但只要静下心来,倒也算不上什么难题。”

他那惊人的学习能力,本就是雷电影为他这具“原型机”之躯赋予的最强天赋之一。如今,这具拥有着超凡计算与记忆能力的躯壳,承载着一个纯净如白纸的灵魂,在知识的海洋中,自然是如鱼得水。

“我最近在帮知论派的一位前辈整理古代机关术的文献,”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再次勾起,“那位前辈的知识虽然有些……古老,但她对机关术的热情与执着,确实令人敬佩。”

“哦?知论派的前辈?”荧好奇地问道,“是哪一位?”

“她说她叫珐露珊。”阿帽回答道,“她似乎很欣赏我,说我虽然看着年轻,但求知欲旺盛,思路清晰,一点就通,是她见过最有天赋的‘年轻人’,比院里很多倚老卖老的家伙强多了。”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有些困惑,又有些得意的复杂表情:“她甚至还说,等她解决了自己的一些麻烦,恢复了在教令院的地位后,想要收我做她的关门弟子,将她毕生的学识都传授给我。”

“噗——”

派蒙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左钰和荧虽然没有笑出声,但脸上那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极度扭曲的表情,也充分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想法。

一百多岁、心智却停留在百年前的珐露珊前辈,对着一个身体年龄早已超过五百年、灵魂却刚刚诞生的“人偶”,发出了“有天赋的年轻人”的赞叹,甚至还想收他为徒……这幅画面,充满了强烈的、令人啼笑皆非的戏剧性反差。

“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吗?”阿帽不解地看着他们。

“没…没什么,”荧连忙摆了摆手,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严肃一些,“我们只是觉得,那位珐露珊前辈,一定是一位非常……有眼光的人。”

左钰也轻咳了两声,强行将笑意压下。他看着阿帽那副纯然不解的模样,心中却感到一阵温暖。是啊,虽然这具躯壳已经历了五百年的风霜,承载了太多的罪孽与痛苦。但如今,寄宿于其中的,确实是一个崭新的、纯粹的、对世界充满求知欲的“年轻人”的灵魂。

从这个角度来说,珐露珊的评价,或许才是最接近本质的。

接下来的一个月,左钰忠实地履行了他的承诺。四人一同在须弥的雨林与沙漠中穿行,清理死域,讨伐魔物,完成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委托。左钰也借此机会,将这位新加入的同伴,正式介绍给了他们在须弥结交的各位朋友。

在道成林,提纳里对阿帽那渊博的植物学知识和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大加赞赏,虽然嘴上依旧毒舌地吐槽着“又来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却还是耐心地回答了阿帽提出的每一个刁钻的问题,甚至还邀请他一同参与死域研究的课题。而柯莱,在最初的紧张与怯懦之后,也渐渐被这个虽然话不多、却总能在她遇到难题时给予精准指点的“新朋友”所吸引,两人时常会坐在一起,讨论着巡林员手册上那些复杂的知识点。

在阿如村,迪希雅大大咧咧地拍着阿帽的肩膀,称赞他“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打起架来比谁都狠”,并热情地邀请他加入“炽光旅”,一起享受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佣兵生活。坎蒂丝则用她那双能看透人心的异色眼眸,静静地审视了阿帽许久,最终露出了一个温柔而又认可的微笑,将他视作了阿如村可以信赖的守护者。

就连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风纪官赛诺,在一次偶然的相遇中,也被阿帽在“七圣召唤”中展现出的、那堪比精密仪器的计算能力与战术规划所折服,破天荒地没有讲他那又冷又长的笑话,而是郑重地将其引为牌局上的知己。

阿帽,正在以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速度,被这个曾经带给他无尽痛苦的世界,重新温柔地接纳。

在这段共同冒险的时光里,左钰也没有闲着。他知道,阿帽的灵魂虽然纯净,但一张白纸,也最容易被染上各种各-样的颜色。为了避免他重蹈覆辙,或者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再次利用,他必须为他建立起一套坚固的、属于自己的善恶观。

在一个星光璀璨的夜晚,当四人围坐在篝火旁,分享着烤熟的日落果时,左钰看似随意地,向阿帽提起了关于愚人众的话题。

他没有提及散兵,也没有提及那段被世界树抹去的、充满了背叛与仇恨的历史。他只是用一种平静的、讲述故事般的语气,向阿帽描述了愚人众执行官“博士”,多托雷的部分“事迹”。

“在愚人众执行官中,有一位代号为‘博士’的男人。他是一位对知识有着近乎疯狂的、偏执追求的学者。在他眼中,世间万物,包括生命本身,都只是可以用来进行实验的、冰冷的研究素材。”

左钰的目光投向跳动的火焰,那橙红色的光芒,在他的眼眸深处,映出了一幕幕冰冷的、充满了罪恶的画面。

“为了所谓的学术突破,他可以毫不在意地将活生生的人类,甚至是天真无邪的孩童,当成实验的小白鼠,在他们身上进行各种残酷的、违背人伦的改造实验。他享受着生命在痛苦中扭曲哀嚎的姿态,并将这一切,都美其名曰为‘探寻真理的必要牺牲’。”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深沉:“他甚至为了自己的研究,可以轻易地挑起一个地区的灾难,让无数无辜的民众流离失所,家破人亡。那些人的痛苦,那些人的哀嚎,在他看来,不过是实验记录上一行行冰冷的数据,是他学术生涯中一枚枚闪亮的勋章。”

派蒙和荧都安静地听着,她们想起了在须弥经历的一切,想起了那些被博士残害的民众,脸上都露出了愤慨与厌恶的神情。

而拥有着最纯净意识的阿帽,在听完左钰的讲述后,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的紫色眼眸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纯粹的愤怒。

“这种人…这种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渣滓,也配被称为‘学者’吗?!”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紧紧地攥住了拳头,“他所探寻的,根本不是什么真理,只是满足自己变态欲望的借口!”

他抬起头,那双燃烧着义愤的紫色眼眸,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明亮。他看着左钰,用一种斩钉截铁的、充满了决心的语气,立下了自己的誓言。

“左钰,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们遇到了那个叫‘博士’的家伙,我绝不会放过他!我一定要让他为自己犯下的所有罪行,付出最沉重的代价!”

“说得好!阿帽!”派蒙立刻飞到他的身边,义愤填膺地挥舞着小拳头,“到时候我们一起上,把那个坏蛋打得屁滚尿流!”

左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充满了戏剧性讽刺的复杂情绪。

他知道,世界树虽然抹去了“散兵”的存在,但为了维持历史的逻辑自洽,博士关于散兵的那部分记忆,同样也被修改了。如今的博士,完全不记得散兵的存在。

而眼前的阿帽,这个由“散兵”的躯壳与全新的灵魂构筑而成的新生者,正对那个曾经将他视为“失败品”、并间接导致了他数百年悲剧人生的“创造者”之一,燃起了最纯粹、最正义的憎恨。

一场由受害者对早已遗忘加害者的审判,即将在未来的某一天上演。这出由命运亲自编排的、充满了黑色幽默的荒诞剧,其剧本,正由他亲手写下了第一行。

“嗯,”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温和的微笑,仿佛只是在赞同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语,“我记住了。”

一个月后,须弥的雨林深处。

“左边!阿帽,用风涡卷起那些蕈兽,别让它们靠近柯莱!”

荧的喊声清亮而又果决,在潮湿的林间回荡。她的话音未落,一道青色的风刃便已呼啸而出,精准地在几只旋转着扑来的蕈兽脚下炸开,形成一个高速旋转的小型风眼。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魔物瞬间失去了平衡,被卷得东倒西歪,彻底暴露在了荧的剑锋之下。

金色的剑光一闪而逝,伴随着几声沉闷的破裂声,战斗在转瞬间便已结束。

“哼,一群连元素力都控制不好的低等生物,也敢在本大爷面前放肆。”阿帽缓缓收回手,悬浮在半空中,用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的紫色眼眸,居高临下地扫视着地面上化为光点的魔物残骸。他的语气依旧是那副熟悉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傲,但那与荧之间近乎于本能的、无需言语的默契配合,却早已说明了一切。

“好、好厉害…”不远处的柯莱抱着一株刚刚采摘下来的帕蒂莎兰,小脸上写满了崇拜与羡慕。

“厉害什么呀,要不是左钰提前在周围布下了‘禁足’符文,让那些狡猾的蕈兽没办法钻到地下去,才不会这么轻松呢!”派蒙叉着腰,毫不留情地戳穿了阿帽的“个人英雄主义”,虽然她自己也知道,即便没有左钰的帮助,以阿帽和荧如今的实力,对付这几只蕈兽也只是时间问题。

阿帽瞥了派蒙一眼,难得地没有反唇相讥,只是轻轻地“切”了一声,便从空中落了下来,站到了左钰身边。

左钰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涌起一阵欣慰。这一个月的时间,他忠实地履行了自己当初的承诺,无论大小委托,四人始终同行。他们一起在沙漠的烈日下追逐过圣骸兽,在雨林的迷雾中清理过死域,在繁华的须弥城里帮多莉追讨过卡维欠下的货款。这段共同冒险的时光,如同一块细密的砂纸,将阿帽身上那些因新生而产生的、尖锐的棱角,一点点地打磨圆润。他依旧言语刻薄,却会在柯莱不小心被藤蔓绊倒时,用风元素的力量不动声色地扶住她;他依然神情疏离,却会在提纳里因为研究而忘记吃饭时,将一份刚买的枣椰蜜糖“不小心”丢在他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