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森冷的天苍茧 作品

第272章 轮流转的食客(第2页)

“还能撑些日子。”徐氏说,“我们在荒地里,有水就好办。虽说这地贫瘠,石头又多,但总能踅摸点野菜、挖些草根,配上存粮,总不至于太难过。”她顿了顿,又问:“公爹和婆婆身子骨还好?”

“就那样吧,没病没痛的。”云树广说着,声音低了些。徐氏心里有数——人老了,身子骨本就差,偏公公又是个抠门的,连饭都舍不得让吃饱,身体怎会硬朗?只要没病,已是万幸。

“最近见过我爹娘吗?他们身子骨可还好?”徐氏又问。

“昨天特意去看过,老爷子老太太都精神着呢。”云树广说,“你家人少,水也够用,比我们那边强多了。”

徐氏再问:“大伯和三叔家呢?也都还好?下台村有出去逃荒的吗?”

“他们两家也还撑着。村里逃荒的不少,走了好几户了——这年景,哪个村没有逃荒的?听说有的村大半人都走了,将来怕是连种地的人都没了。”云树广说着,起身就要告辞。

徐氏叫住他:“等一等。”转身进了厨房,见蒸锅里给小孙子留的蒸蛋刚出锅,便对梅子说:“再蒸一碗蛋羹。”随后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蛋羹出来,递给云树广:“厨房饭还没好,实在没什么像样的吃食。这是给小孙子留的,你先垫垫肚子,我让梅子再给他蒸一碗。”

云树广看着碗里嫩黄的蛋羹,鼻尖忽然一酸。空空的肚子“咕噜”叫了起来,他却有些不好意思接——这是孩子的吃食。徐氏把碗往他手里塞:“快吃吧,磨磨蹭蹭的,吃完好趁凉快挑水回去。”

他这才接过来,用勺子舀了一口送进嘴里。滑嫩的蛋羹带着淡淡的香油味,在舌尖化开时,竟让他眼眶发热。半年来顿顿喝稀粥,他早已忘了这般扎实的滋味;家里的孩子长了牙就再没特殊待遇,他都记不清多少年没尝过蛋羹了。一碗蛋羹吃得极慢,像是在品味什么珍馐,末了连碗边都舔得干干净净。

“二嫂,那我走了。”云树广起身告辞。

徐氏送他到门口,叮嘱道:“下次傍晚来,家里一般有中午剩下的吃食,热一热就能填肚子。”

云树广脸一红:“我就是来看看,不是来讨吃的……”

“我知道。”徐氏笑了,“可你站在我和你二哥的位置想想,弟弟来家里,哪能让你空着肚子走?”

云树广心里暖烘烘的,应了声“好”,挑着水桶快步走了。

没隔几天,云树广果然傍晚来了。晚饭还没做,但中午剩下的杂粮饭、炒野菜合在一起盛了满满一大碗,天热不用加热,他呼噜噜吃下去,虽没吃饱,却觉得浑身添了力气,底气都足了些。

自那以后,每天傍晚都有下台村的云家人来“坐坐”。每次来两个,不多不少,且都是“生面孔”——下台村云家有三个房头,本就人多,轮着番儿来倒也新鲜。云老二白日里总在荒地忙活,从不在家,徐氏却始终没让来人空着肚子走:今天是剩菜配窝头,明天是杂粮粥就咸菜,偶尔还会烙两张粗粮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