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晴园 作品

第327集:《非洲草药图谱》(第2页)

科考队的打印机在帐篷里嗡嗡作响时,雨季来了。奥杜瓦带着他们去参加部落的草药节,广场上摆着数百种植物,林砚秋的笔记本很快记满了。当她看到一个妇女用某种藤蔓的汁液给孩子治疗湿疹时,突然想起母亲用忍冬藤煮水给婴儿洗澡的场景。

“这个,我们叫金银花。”她掏出手机翻出照片,妇女突然抱住她,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这是马赛人最高的礼节。

周明远的电脑里渐渐形成了一个庞大的表格。120种植物被分成两列,左边是苗药名称和用途,右边是对应的非洲草药和用法。林砚秋在“疟疾”那一行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写下:青蒿素的原料,与当地的奎宁树配伍使用效果更佳。

“我们应该做个图谱。”周明远敲着键盘,“让两种草药能对着看。”

奥杜瓦听说后,把珍藏的兽皮图谱送了过来。那张用羚羊皮做的图谱上,用炭笔和矿物颜料画着草药,旁边标注着古老的符号。林砚秋试着用苗文破译,竟读出了治疗疟疾的配方。

义诊的消息传开时,附近七个村庄的人都来了。林砚秋的诊台前排起长队,一个母亲抱着发烧的孩子跪在地上,孩子的皮肤烫得像火炭。林砚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又翻看眼睑,抬头问奥杜瓦:“有卡鲁草和穆胡拉树皮吗?”

奥杜瓦的孙子很快拿来了草药。林砚秋让助手按苗药的方法煎煮,又加入了奥杜瓦说的“退烧石”——一种富含矿物质的火山岩粉末。三个小时后,孩子的体温降了下来,母亲抱着孩子给林砚秋磕了三个响头。

最忙的时候,苗药带来的药材快用完了。一个患有关节炎的老人疼得直打滚,林砚秋看着药箱里仅剩的半瓶药酒,咬了咬牙对奥杜瓦说:“用卡法草代替洋金花,再加姆布罗树脂,按一比三的比例泡酒试试。”

奥杜瓦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两种草药都是有毒性的,配伍错了会出人命。林砚秋指着图谱上的标注:“它们的生物碱结构相似,只是剂量要减半。”

当老人第二天笑着走来时,奥杜瓦郑重地把蛇头拐杖递给林砚秋:“从今天起,你也是这片土地的‘药草的女儿’。”

雨季结束时,《中非草药对照图谱》终于完成了。封面用中、英、斯瓦希里三种文字写着书名,扉页上是林砚秋和奥杜瓦的合影——一个戴着银冠,一个拄着蛇头拐杖,中间摆着那张兽皮图谱。

离别的那天,奥杜瓦送给林砚秋一个葫芦,里面装着姆布罗树脂和卡鲁草的种子。“带回你的家乡,让它们在那里开花。”老人拍着她的肩膀,“告诉那里的‘药草的女儿’,赤道这边,有它们的兄弟姐妹。”

越野车驶离裂谷时,林砚秋打开车窗。卡鲁草的种子顺着风飘向远方,她忽然想起昨夜奥杜瓦唱的歌谣,翻译器里是这样显示的:“大地是一张网,药草是网绳,我们都是网上的结。”

周明远的电脑里,图谱的电子版正在发送。林砚秋看着屏幕上跳动的进度条,忽然觉得那些草药不再是冰冷的标本——它们是活着的信使,在非洲的红土与中国的青山之间,搭起了一座看不见的桥。

车窗外,几个孩子举着他们画的草药图追了过来。林砚秋举起葫芦朝他们挥手,阳光穿过葫芦的镂空花纹,在红土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苗寨里那些银饰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