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时间的学徒

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顾北河已经站在了观星塔下。他整夜未眠，手中的青铜罗盘在黎明微光中泛着幽暗的色泽。"城主。"侍卫长快步走来，低声道，"按照您的吩咐，已在塔周布下三重结界，连一只蚂蚁都爬不进去。"

顾北河微微颔首，目光却未离开塔顶。那里，一个灰袍人影正负手而立，俯瞰整座云梦城。

"北河。"香雪牵着天源的小手走来，"真的要今天就开始吗？"

五岁的天源揉着惺忪睡眼，脖子上的新玉佩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当他抬头看到塔顶的观测者时，突然精神一振："师父！"

这一声呼唤让顾北河眉头紧锁。他蹲下身，平视儿子的眼睛："天源，记住爹的话——无论他教你什么，都要先问过爹娘。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明白吗？"

天源歪着头："可是师父救过我呀。"

"他不是你师父。"顾北河声音低沉，"至少现在还不是。"

香雪轻轻捏了捏丈夫的肩膀："时间不早了，让他们开始吧。"

顾北河深吸一口气，抱起儿子踏上塔阶。每走一步，胸口的压抑感就加重一分。当三人终于登上塔顶时，观测者早已等候多时。

"比约定时间早了一个时辰。"观测者微笑道，"顾城主果然谨慎。"

顾北河将儿子放下，冷冷道："我要全程旁观。"

观测者摇摇头："时空之力的训练极为危险，稍有干扰就会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他指了指塔中央的一块水晶，"你可以通过这个观察，但必须保持距离。"

水晶表面泛起涟漪，显现出塔顶的倒影。顾北河犹豫片刻，终于退到塔边，却仍一手按在剑柄上。

观测者不再多言，转向天源："准备好了吗，小家伙？"

天源兴奋地点头，小手不自觉地摸向肩上的胎记。观测者眼神一凝，突然伸手点在他眉心："首先，学会感知时间。"

一道金光从观测者指尖流入天源额头。霎时间，天源眼中的世界变了——他看见父亲缓慢起伏的胸膛间有蓝色流光脉动，母亲发丝间缠绕着银色细线，而观测者周身则笼罩着一层淡金色的薄雾。

"这些都是..."天源惊讶地睁大眼睛。

"生命的时间流。"观测者解释道，"每个人的时间流速都略有不同，你现在看到的是它们实体化的样子。"

天源好奇地伸手去抓母亲发间的银线，却被观测者拦住："别碰！这些时间线直接连接着生命本源，贸然触碰可能导致严重后果。"

香雪闻言，下意识后退半步。顾北河的手已经将剑拔出三寸。

观测者视若无睹，继续教学："现在，试着找到你自己的时间流。"

天源低头看向胸口，起初什么也没发现。但当他静下心来，一道耀眼的金红色光流逐渐显现，从他心脏位置延伸而出，在周身形成复杂的光网。

"我看到了！"天源欢呼，"像蜘蛛网一样！"

观测者点头："很好。接下来是最关键的一步——试着轻轻拨动它。"

顾北河再也忍不住："你疯了？让他玩弄自己的生命线？"

"这是必经之路。"观测者头也不回，"时空之子必须学会感知并控制自己的时间流，否则下一次能力暴走时，他可能会无意识地加速自己的衰老，或者更糟——逆转成胚胎状态。"

香雪倒吸一口冷气，紧紧抓住丈夫的手臂。顾北河脸色铁青，却不再出声。

塔中央，天源已经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触到了自己的时间流。刹那间，无数画面如洪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他看见自己站在燃烧的城墙上，手持罗盘对抗无数天兵...

看见观测者满身是血地将一块玉佩塞给自己...

看见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从时空裂隙中走出...

"啊！"天源痛苦地抱住头，时间流在他周围疯狂扭动。观测者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稳住！别被幻象迷惑！那些只是可能的时间分支！"

天源大口喘息，终于重新掌控了自己的时间流。当他再次抬头时，眼中多了一丝不属于五岁孩童的沧桑。

"那些...都是真的吗？"他小声问。

观测者沉默片刻："有些是过去，有些是未来，有些永远不会发生。"他轻轻擦去天源额头的汗水，"记住，时空之子的诅咒就是永远无法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什么时间线。"

天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观测者正要继续教学，突然脸色一变，猛地抬头望向东方天空。

"怎么了？"顾北河警觉地问。

观测者没有回答，而是快速结印，一道金光打入天源胸前的玉佩。玉佩顿时光芒大盛，将天源整个包裹起来。

"仙界派出了侦察使。"观测者沉声道，"他们感应到了刚才的时空波动。"

顾北河立刻拔剑出鞘："在哪？"

观测者指向东方："三十里外，正在接近。你们必须立刻带天源回府，我来应付他们。"

香雪抱起儿子，发现孩子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她焦急地看向观测者："你对他做了什么？"

"只是让他暂时休眠，避免再次引发波动。"观测者语速飞快，"快走！侦察使带着'窥天镜'，一旦被照到，天源的身份就暴露了！"

顾北河不再犹豫，护着妻儿快速下塔。临走前，他回头深深看了观测者一眼："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观测者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这个问题，连我自己都无法确定。"

顾北河离开后，观测者独自站在塔顶，灰袍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他从怀中取出一块与天源胎记一模一样的青铜罗盘，轻轻拨动指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