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地盘插了旗,谁也不给
沃尔科夫少校感觉自己肺里的每一丝空气都带着冰碴子。他裹紧了军大衣,但寒冷依旧顺着领口往里钻,这寒意来自风雪,更来自内心。马车在没过膝盖的积雪中艰难前行。身后两名同样沉默的护卫,是沙波什尼科夫元帅亲自指派的,他们的任务是确保“特使”的安全,以及……见证。
他的脑子里反复盘演着即将到来的会面。元帅的指令清晰而矛盾:“带去我们的善意,以及警告。”他准备了三套说辞。第一套,从国际法理和国家主权入手,强调这片土地属于白熊,林好的军队,其行动应在双方协商的框架内进行。第二套,诉诸共同利益,描绘战后合作的美好蓝图,劝说林好将目光放长远,不要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第三套,也是他最不愿动用的,是暗示。暗示白熊红军强大的战争机器随时可以转向,如果这群东方“朋友”的行为越过红线。
他相信,林好,那个看起来有些玩世不恭但绝不愚蠢的年轻人,会明白其中的利害。毕竟,在白熊联邦缓过气来以后,任何个人的力量都显得微不足道。土匪,终究是土匪,上不了台面。
随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空气中的味道开始变化。不再是纯粹的雪和松针的冷香,一种混杂着浓烈机油、未充分燃烧的柴油、还有……烤肉的香气,霸道地钻入鼻腔。紧接着,地平线尽头出现了一片不该存在于这冰原上的、巨大的、蠕动着的“城市”。
当马车驶入这片“城市”的边缘时,沃尔科夫准备好的所有说辞,都在瞬间被眼前的景象砸得粉碎。
这里没有军营的整齐划一,没有纪律严明的巡逻队。这里是一场规模空前、混乱到极点的盛宴。上百台卡车引擎在同时轰鸣,履带车辆碾过泥泞的雪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士兵们浑身的热气在零下的空气中蒸腾,他们用撬棍和斧头砸开一箱箱印着铁十字的木箱,把里面的牛肉罐头、巧克力、压缩饼干成堆地扔上卡车。
一个角落里,几个士兵正围着一台被拆开的德军电台,一个戴眼镜的技术人员(沃尔科夫认出那是陈博文博士)正拿着烙铁,嘴里骂骂咧咧地将里面的零件焊接到一个丑陋的铁盒子上。另一边,王大彪正一脚踩在一个德军少校的尸体上,手里挥舞着一瓶伏特加,对着一群正在给“猛犸”坦克加挂备用履带和油桶的士兵大吼:“哎呀妈呀!都给俺麻溜的!谁他娘的再把油桶挂歪了,晚上就别想吃肉!”
德军的坦克炮管被拆下来,当成了搭建帐篷的支架。德军的钢盔被当成了煮土豆的锅。空气中弥漫的,是胜利者对失败者毫无保留的、物尽其用的榨取。这不是军队,这是一群最高效的、懂得现代工业的蝗虫,正在消化它们的猎物。
他被卫兵领着,穿过这片喧嚣的海洋,来到一个相对安静的指挥帐篷前。林好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张画满了鬼画符的图纸,对着一个满脸机油的士兵说着什么。他看起来不像一个三十万大军的统帅,更像一个忙得焦头烂额的作坊老板。
“沃尔科夫!!”林好看到他,随手将图纸塞给旁人,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露出了一个算不上热情的笑容,“怎么又回来了,路上还顺利吗?”
沃尔科夫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林大帅,我奉联盟最高统帅部命令,前来与您接洽。”
“进去说吧。”林好侧身让他进帐篷。
帐篷里,十几台“赫尔墨斯”原型机排成一排,不断有报告声和命令声从中传出,将前线各处的信息汇集于此。沃尔科夫看着这些丑陋但高效的机器,心脏又是一沉。
沃尔科夫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在脑中又过了一遍那句练习了许多遍的开场白:“尊敬的林,元帅,你的……伟大的……军队……打败了德国人,非常好!”太生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