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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4章 疯蝗的盛宴

时间,在克劳斯的世界里,于此刻被撕裂成两半。

上一毫秒,他是掌控一切的猎人,是雪地中最顶尖的“幽灵”。下一毫秒,那截伪装成乌鸦的、锈迹斑斑的排气管,成为了他视网膜上最后的烙印。

没有炮弹划破空气的尖啸。

因为声音,追不上爆炸。

“轰——!!!”

克劳斯脚下三十米外,一片看似平平无奇、覆盖着枯草和烂泥的缓坡,猛地“活”了过来。泥浆与冻土如火山喷发般冲天而起,一尊被淤泥和苔藓包裹的、狰狞的钢铁炮塔从地底悍然升起。那不是伪装,那是从沼泽的血肉里长出的肿瘤!

122毫米榴弹裹挟着最原始的暴力,几乎是贴着地面,将克劳斯所在的观察点连同一整片枯松林从大地上抹去。灼热的气浪像一只无形的巨手,将他狠狠拍飞出去,撞在一棵桦树上,内脏仿佛瞬间移位。世界在他耳中只剩下一片尖锐的蜂鸣。

他的副手汉斯,连同那台昂贵的蔡司望远镜,已经变成了漫天飞舞的血肉碎末和金属零件。

“鹰巢!幽灵呼叫!我们被伏击!重复!我们才是猎物!”

克劳斯咳出一口混着泥沙的鲜血,用尽全力对着喉震式麦克风嘶吼出警告。他甚至来不及悲伤,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像一条受伤的狼,拖着剧痛的身体,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另一侧的沟壑里。

专业素养在这一刻化为肌肉记忆。他没有逃,而是利用地形,开始反猎杀。

“都给俺出来!给老子把那狗杂种揪出来!”王大彪站在那台刚刚完成“破土一击”的“猛犸”顶上,挥舞着驳壳枪咆哮。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声清脆而致命的枪响。一名刚刚探出半个身子的机枪手,眉心爆出一朵血花,哼都没哼一声就栽倒下去。

7.92毫米毛瑟步枪弹,精准,且冷酷。

“隐蔽!都他娘的给俺趴下!”王大彪怒吼着,自己却成了最显眼的目标。

又一枪,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在他的钢盔上留下一道刺眼的火花。剧痛和羞辱让王大彪的眼睛瞬间血红。

“狗日的!有种跟俺单挑!”

沃尔科夫在指挥车里,通过潜望镜看着这一切,脸色铁青。他的“钟表”彻底乱了。伏击阵地过早暴露,猎物变成了一条最致命的毒蛇,正利用沼泽复杂的地形,逐个点杀他精心布置的“齿轮”。

“不能这样!军长阁下在吸引火力,他会死的!”沃尔科夫冲着林好喊道,“命令他后撤!让步兵上去,用人命去填,也要把那个狙击手的位置找出来!”

林好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盯着地图。地图上,代表德军主力的红色箭头,在收到克劳斯的警告后,已经放弃了进入隘口的预定路线,转而像两支张开的蟹钳,开始进行大范围的侧翼包抄。

“他们没进陷阱!他们在包围我们!”陈博文博士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

沃尔科夫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最完美的计划,因为一个意外,正演变成一场被反包围的屠杀。

“完了……我们成了瓮中之鳖。”

就在指挥部内一片死寂之时,王大彪的咆哮再次通过步话机响起,但这一次,内容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二连三连!所有还能动的坦克!别他娘的在这跟个苍蝇捉迷藏了!跟俺来!”

“军长!去哪?”

“冲出去!干他娘的!”

“军长!指挥部命令我们固守待援!”

“援个屁!等他们把俺们包圆了,一起炖汤喝吗?”王大彪的声音里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癫狂,“老子不等了!今天,俺就要让那帮德国佬看看,啥叫他娘的黑风寨的规矩!”

沃尔科夫猛地抬起头,失声道:“不!他要干什么?他会把侧翼完全暴露给敌人!这是自杀!”

然而,已经晚了。

隘口另一端,十几辆“猛犸”坦克咆哮着,不顾一切地从伪装阵地里冲了出来。它们没有组成任何有效的战术队形,就像一群被激怒的野牛,开足马力,无视了沃尔科夫在地图上标注的所有安全路线,直接拦腰撞向了德军正在迂回的东侧装甲矛头。

这是一场疯子与钟表的对决。

德军的坦克手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受过的所有训练,都是关于如何利用射程、角度和协同来摧毁敌人。他们从未想过,重型坦克这种昂贵的战争兵器,会被人用一种近乎碰瓷的方式来作战。

一辆德军四号坦克刚刚完成转向,准备从侧面攻击。一辆“猛犸”直接放弃了开炮,以最大速度撞了上去。在震耳欲聋的金属扭曲声中,两辆巨兽死死地绞缠在一起,履带对履带,炮塔对炮塔。德军坦克手在惊骇中试图开炮,但“猛犸”的驾驶员已经抱着集束手榴弹从舱口跳下,钻进了对方的底盘。

一声闷响,四号坦克的履带被炸得粉碎,彻底瘫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