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算你好的路(第2页)
“牵星术的真图……”苏倾月的声音越来越低,“我藏在惊鸿令牌的夹层里,能算出小泉家祖坟的位置……他们最忌祖坟被破……”
叶千突然用力按住她的后心,将最后一丝内力渡过去:“别说话。听着,沈万楼投靠小泉家只是幌子,真正和日本人勾结的是千门总舵主。当年你爹发现了他们走私军火的账本,才被灭门……”
话音未落,地下室的铁门被炸开。总舵主带着十几个黑衣人站在火光里,手里把玩着个青铜铃铛,铃铛一响,叶千和苏倾月顿时觉得蛊虫在血管里疯狂冲撞,疼得几乎晕厥。
“好一出情深义重。”总舵主冷笑,“叶千,你以为偷了牵星术就能翻盘?这子母蛊是我亲手交给沈万楼的,你们从踏入澳门的第一天起,就在我的局里。”
苏倾月突然抓起地上的银簪,拼尽最后力气掷向总舵主。银簪却在半空中被无形的气墙弹开——那是千门最高阶的“空手套白狼”,能以气御物,颠倒虚实。
叶千猛地拽过苏倾月,用身体挡住射来的毒针。他看着她嘴角溢出的黑血,突然想起赌场里她故意输掉第一局时,眼尾那抹转瞬即逝的温柔。原来所谓的千术对决,从一开始就藏着心软。
“还记得‘一叶障目’的最后一句吗?”叶千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他突然扯开衬衫,胸口竟贴着张黄符,正是沈万楼那卷牵星术的真迹。符纸遇血即燃,幽蓝的火光中,总舵主的脸突然扭曲——那星图里藏着他私通外敌的证据,被叶千用“血契”印在了符上。
“你算计我!”总舵主怒吼着扑上来,却被苏倾月用最后的力气绊倒。她抱住叶千的腰,红旗袍在火光中像朵燃烧的花:“叶千,下辈子……别再做千门的人了。”
毒蛊啃碎心脉的瞬间,叶千反手扣住苏倾月的手指。他们没看见,总舵主被随后赶来的警察按在地上,也没看见地下室的通风口处,一个少年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那是苏倾月的弟弟苏念,他顺着通风管爬了进来,正好听见总舵主嘶吼出的秘密:当年害死姐姐全家的,是总舵主和小泉家联手,而所谓的“转命符”,根本就是用来控制惊鸿派后人的咒符。
少年看着地上交握的手,看着那片在火中飘落的绿萝叶,突然从怀里掏出姐姐留给他的青铜令牌。令牌上的“惊鸿”二字被泪水打湿,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他悄无声息地退回通风管,像只蛰伏的小兽。远处的警笛声混杂着赌场的喧嚣,而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总舵主、小泉家、所有藏在暗处的人……他要用千门最狠的“绝命局”,为姐姐和那个用最后力气护住她的男人,讨回这笔血债。
镜湖的月光从通风口漏进来,照亮少年眼底的红。千门的争斗远未结束,只是这一次,执棋的人换了,棋局也终将染透更深的血色。
姜八能在海边的破庙里醒来时,酒葫芦滚在脚边,剩下的半坛米酒洒了一地。他揉着发沉的太阳穴坐起来,晨光透过漏风的窗棂,刚好照在门槛上那枚沾着血的青铜令牌——惊鸿派的信物,叶千贴身带了十几年的东西。
庙门被风吹得吱呀响,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背对着他站在门口,手里攥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们死了。”苏念的声音发颤,却刻意咬着牙,像怕哭出声来,“总舵主和小泉家的人联手,用子母蛊……”
姜八能没说话,捡起那枚令牌摩挲着。叶千的刀片、苏倾月的银针,还有这枚令牌上的缺口,都带着千门特有的冷硬。他想起赌场里叶千眼里的狡黠,想起茶舍外苏倾月红旗袍扫过地面的弧度,这两个把“骗”字刻进骨子里的人,最后竟死在最直白的算计里。
“我要去找他们报仇。”苏念猛地转过身,眼里全是红血丝,校服袖口还沾着泥——看这样子,是刚从镜湖医院的通风管里爬出来,一路跑过来的。
姜八能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两块硬邦邦的老婆饼,是前几天叶千塞给他的,说“算卦老头也得吃口甜的”。他把饼递过去:“先吃点东西。”
苏念却挥开他的手,匕首“哐当”掉在地上:“你不懂!我姐为了护我,假装被总舵主控制了十年!叶千哥明明可以带着牵星术跑掉,却为了给我姐留条后路,故意钻进圈套!他们都死了,我能吃下去吗?”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带着哭腔。姜八能看着他脚边的匕首——那是苏倾月的贴身之物,刀鞘上刻着小小的“月”字,此刻却被他握得变了形。
“我知道你想报仇。”姜八能捡起匕首,用布擦去上面的泥,“但你现在去找总舵主,跟递刀子给他有什么区别?”
“我有牵星术!”苏念突然从怀里掏出张揉皱的黄纸,“我姐藏在令牌里的,能算他们的死期!”
姜八能扫了眼黄纸,上面的星图被血渍晕染,却能看出是沈万楼那卷的后半部。这孩子显然没看懂,星图里圈住的不是死期,是总舵主藏在码头仓库的军火库位置——苏倾月早就算好了后手,只是没来得及说。
“牵星术算的是人心,不是死期。”姜八能把匕首塞回他手里,“你姐和叶千,不是让你去拼命的。”
苏念愣住了。晨光里,老头的独眼半眯着,手里还拎着那个写着“周易卜卦”的布幡,看起来还是那副混日子的模样,可说出的话却像块石头,砸得他心口发闷。
“总舵主今晚要把军火运去公海。”姜八能把酒葫芦重新挂回腰间,“你想报仇,就先学会藏住你的火气。千门最厉害的不是星图,是让敌人觉得你没威胁。”
他起身往外走,布幡在风里晃了晃:“去茶舍后院,找第三块松动的青石板,。”
苏念站在原地,攥着匕首的手慢慢松开。他看着姜八能的背影消失在晨光里,突然想起叶千哥说过,这老头看着糊涂,其实比谁都清楚——就像他算卦时总说“天机不可泄露”,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把该说的话藏在酒话里。
少年弯腰捡起那两块老婆饼,咬了一口,硬得硌牙,却带着点甜。他把黄纸星图小心翼翼地折好,藏进校服内侧,然后低着头,顺着墙根往茶舍的方向走——脚步放得很轻,像怕惊动了什么,只有攥紧的拳头,还在悄悄发着抖。
海风从破庙里穿堂而过,卷起地上的酒渍,像在说些没说完的话。姜八能站在海边,看着远处赌场的霓虹灯熄灭在晨光里,摸出那页从《连山秘录》上撕下的纸——上面的龟甲符号,和星图里的某几个标记,竟隐隐能对上。
他叹了口气,把酒葫芦往嘴里送。这趟浑水,看来是躲不过去了。只是不知道,那个年轻气盛的小子,能不能撑过今晚的码头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