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蓝天野 作品

等待着机会(第2页)

小泉家主对他们格外“优待”。九妹想要什么,只要开口,第二天准会送到;守田喜欢机械,家族就请了最好的工程师教他;盼溪对草药感兴趣,药草园里永远有最新鲜的植株;念禾年纪小,身边总跟着两个侍女,怕她磕着碰着。

“你看,这样不是很好吗?”家主常来探望九妹,手里拄着刻有“泉”字的拐杖,“家族因你们而觉醒,你们也该享受这份荣耀。”

九妹只是望着窗外的樱花,那里的花再美,也没有溪头村的野花开得自在。“我的孩子,该有自己的名字,不该叫什么‘小泉守’‘小泉盼’。”

家主笑了笑,不置可否。他知道,只要孩子们在,九妹就不会真正反抗。这些年,守田已经能徒手举起千斤巨石,盼溪的草药能救人也能杀人,念禾的意念之力能移动重物——他们成了家族最锋利的武器,也是最珍贵的宝藏。

只有安安,成了家族里最特殊的存在。

他没觉醒任何力量,却被所有人称为“家族的希望”。家主亲自教他家族的历史,长老们陪他练习剑术,年轻的子弟对他毕恭毕敬。他们给他最好的房间,最精致的食物,甚至为他挑选了家族里最优秀的女子做未婚妻。

“安安,不,现在该叫你小泉安了。”家主拍着他的肩膀,“你是连接中日的桥梁,将来要带领家族走向新的辉煌。”

安安只是沉默。他知道这是温柔乡,是用蜜糖裹着的枷锁。他们对他好,是因为他是九妹的养子,是孩子们的大哥,是能牵制住这一家人的绳索。他们不逼他觉醒,不逼他认祖归宗,只是用日复一日的“好”,磨掉他的棱角,让他忘了溪头村的土坯房,忘了爹的弯刀,忘了母亲塞给他龟甲碎片时的眼神。

有次,守田兴奋地跑来告诉他:“哥,我能举起那块石碑了!家主说我是家族百年不遇的天才!”

安安看着弟弟眼里的狂热,像看到了一个陌生人。“守田,你还记得爹教你劈柴时说的话吗?”他轻声问,“力气大,是用来护人,不是用来炫耀的。”

守田愣了愣,随即笑道:“哥,你就是想太多。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有力量,就能过得很好。”

安安没再说话。他看着弟弟转身跑向训练场,那里有家族的人在为他欢呼。他知道,守田他们已经被“觉醒”的力量迷了眼,忘了自己是谁。

九妹偶尔会找他说话,母子俩坐在樱花树下,不说神社的事,只说溪头村的回忆。“你爹以前总说,葡萄要搭架子才能长好,可架太高了,就摘不到了。”九妹的声音很轻,“这家族就像个高架子,看着安稳,其实……”

“娘,我知道。”安安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软,却没了当年在田里干活的力气,“等有机会,我们一定逃出去。”

九妹摇摇头,眼里闪过一丝绝望:“逃不掉的。他们握着你弟弟妹妹的‘力量’,就像握着缰绳。我们走了,他们会对孩子们做什么,你想过吗?”

安安沉默了。他见过家族对不服从者的手段——那个试图反抗的远房叔叔,被关在密室里,不到一个月就变得疯疯癫癫。他不能拿弟弟妹妹的安全冒险。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安安学着家族的礼仪,学着日语,学着管理那些觉醒的子弟,甚至接受了那个叫“泉子”的未婚妻。泉子温柔贤淑,对他百依百顺,可他总觉得隔着什么,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

有天夜里,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回到溪头村,爹在田里犁地,娘在院里晒谷,安安、守田在追蝴蝶,盼溪和念禾在给鸡喂食,阳光暖得让人想睡觉。醒来时,枕头湿了一片。

他摸出藏在枕下的龟甲碎片,那是母亲最后塞给他的,也是他唯一的念想。碎片很凉,像爹独眼上的温度。

“我不会忘的。”他对着碎片轻声说,“我是安安,是姜八能的儿子,是溪头村的人。”

第二天,家主把他叫到祭坛前,指着那些觉醒的子弟:“你看,他们都是家族的未来,也是你的未来。只要你留下,这一切都是你的。”

安安看着那些眼神狂热的人,又想起梦里的溪头村,突然笑了:“我留下。”

家主满意地点点头。他以为安安终于被驯服了,却没看见安安转身时,眼里一闪而过的坚定。

安安知道,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他要留在这温柔乡里,守着弟弟妹妹,等着爹来找他们,等着那个能带着所有人回家的机会。他可以学礼仪,学日语,甚至可以接受泉子,但他心里的根,永远扎在溪头村的土地上,扎在那个叫姜八能的男人和那个叫九妹的女人身边。

樱花又开了,风吹过,花瓣落在安安的肩头。他望着东方,那里是中国的方向。他知道,爹还在找他们,就像他也在等着爹一样。

这场用温柔编织的牢笼,困得住他的人,却困不住他的心。只要心里的念想不灭,总有一天,能冲破这一切,回到那个有土坯房、有葡萄藤、有爹娘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