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活的诗篇(第2页)
“忙忙忙,就知道忙。”招娣对着空气嘟囔,手指划过手机相册里两人唯一的合照——还是去年在戈壁滩他单膝跪地的那张,照片里她哭得稀里哗啦,他举着那枚戈壁玉戒指,笑得像个傻子。
可从那以后,这事儿就像被风吹走了似的,再没提过。
她不是不急。实验室的师妹上周刚订婚,朋友圈里晒着钻戒和玫瑰;连周启明都打趣过她:“小王那小子,办事向来利落,怎么在终身大事上磨磨蹭蹭?”
她甚至偷偷想过,要不要自己先开口。上次视频时,她状似无意地说:“我们组李老师说,下个月有个农业论坛在咱老家举办,要不……顺便回去看看?”
王虎当时正对着一堆报表,头也没抬地应:“好啊,正好我也想看看家里的果树长势,对了,你上次说的耐旱品种,能不能在咱村试种?我让我爸先翻块地出来……”
话题就这么跑偏了。
招娣叹了口气,起身去洗漱。镜子里的自己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头发随意挽在脑后,身上还穿着三年前买的旧t恤——这哪还有半点“备受瞩目”的青年科学家模样,倒像个被工作榨干了精力的老姑娘。
正对着镜子发呆,门铃响了。她趿着拖鞋跑去开门,王虎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肩上还背着大包,手里拎着个保温桶。
“刚下飞机就过来了,”他把保温桶塞进她手里,自己换鞋时,脚底沾着的泥蹭在地板上,“你看我这记性,忘了换鞋。”
招娣没理那点泥,掀开保温桶一看,里面是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还有两个白胖的包子。
“知道你又熬夜了,在机场附近的粥铺买的,”他挠挠头,眼神有点躲闪,“那个……冻梨在包里,我怕化了,用冰袋裹着呢。”
她把粥端到厨房,心里那点委屈又冒了上来。这人永远这样,记得她爱吃什么,记得她胃不好要喝热粥,偏偏不记得那个被他举在戈壁滩上的戒指,该戴在她手上了。
“王虎,”她转过身,靠在灶台边,故意板着脸,“你上次在戈壁滩说的话,还算数吗?”
王虎正从包里往外掏冻梨的手猛地一顿,耳朵“腾”地红了。他转过身,手还抓着冰袋,指节都在发白:“你……你说哪个?”
“就那个!”招娣提高了点声音,眼眶有点发热,“你举着个破石头,说要跟我……跟我……”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忽然把冰袋一扔,几步跨到她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不是上次那个戈壁玉戒指,而是个丝绒盒子,打开来,里面的钻戒不算特别大,却在晨光里闪着温柔的光。
“我一直在等个合适的时机,”他声音发紧,额头渗着细汗,“想等你忙完答辩,想等我把东北的项目敲定,想找个你不熬夜、我不赶路的日子……”他单膝跪下来,抬头望着她,眼里的紧张藏都藏不住,“梁招娣,我知道咱俩都忙,忙得脚不沾地,可日子再忙,也得有个人跟你一起熬粥,一起看种子发芽,一起等庄稼丰收,不是吗?”
他深吸一口气,举高了戒指:“所以,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当你这辈子最忙也最踏实的搭档吗?”
招娣看着他眼里的光,那光比实验室的显微镜还亮,比戈壁滩的夕阳还暖。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把他拽起来,抢过戒指自己套在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
“早就愿意了,”她嘟囔着,眼泪却掉了下来,砸在他手背上,“就等你来问这一句,等得我……论文都多改了三版!”
王虎愣了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傻笑,伸手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保温桶里的粥香漫出来,混着他身上淡淡的风尘气,竟比任何香水都让人安心。
“那……咱抽空去领证?”他在她耳边蹭了蹭,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
“下周三吧,”招娣掰着他的手指算,“我上午有个会,下午空着。”
“不行,”他立刻反驳,语气无比认真,“领证得是全天最闲的时候,不能被任何事打扰。我看看……下下周五,我把所有会都推了,咱去民政局门口排队,排第一个!”
阳光从厨房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戒指闪着光,像颗刚种下的种子,在往后忙碌又滚烫的日子里,注定要长出满枝满桠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