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七七和丈夫82(第2页)
写完,她抬头看了看夜空。没有月亮,只有远处楼顶的霓虹一闪一闪,像某种遥远的承诺。七七吸了吸鼻子,把备忘录设成置顶,然后起身去洗碗。水龙头哗哗响,她对着水流小声说:“尽力了……再尽力一点。”
水声盖住了她的哽咽,也盖住了客厅二姐关灯的“咔哒”声。只有窗台上那盆绿萝听见了,叶片悄悄颤了颤,滚下一颗水珠,像是替谁落了一滴泪。
七七从医院出来,怀里揣着一张薄薄的诊断单:心律不齐、贫血、建议静养。她站在公交站牌下,把那张纸折成指甲盖大小,塞进钱包最里层,仿佛这样就能把“病”也一起塞进去。微信群里,二姐刚发完侄女录取通知书的照片,一串“恭喜”的表情包像鞭炮一样炸开,七七也发了一个“点赞”,然后关掉手机,抬头看站牌——离发工资还有十二天,卡里只剩三百二十六块五。
她去了最近的商场。一楼黄金柜台的灯打得耀眼,她绕开,直奔地下超市。散装糖果区,她抓了半斤薄荷糖——侄女小时候最爱偷吃这种凉丝丝的糖;再往前走,看见一款打折的行李箱,湖蓝色,像高中校服的袖口。她摸了摸,又放下,最后停在文具货架前,挑了一支钢笔,138元,笔尖镀着一点金。售货员说可以刻字,她摇摇头,只让包了一张素白的纸,像包一个小小的秘密。
傍晚回家,她得先爬上七层楼。楼道灯坏了,她扶着墙,每走两级就停一下,心脏跳得像要撞断肋骨。到门口时,后背已经湿透了,她弯腰喘了半分钟,才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屋里没开灯,她把糖和钢笔放在桌上,又从衣柜最底层拖出一个铁盒——里面是攒了半年的硬币和皱巴巴的零钱,她数了三遍,凑够一千零四十块。硬币哗啦啦倒进包里,像一场迟到的雨。
第二天是周六,她特意换上唯一一件没起球的衬衫,坐地铁去侄女家。早高峰人挤人,她抓着吊环,眼前一阵发黑,只好提前两站下车,坐在马路牙子上缓了十分钟。到侄女家时,二姐已经在了,正往红包上写名字。见她进来,二姐愣了一下:“不是说你加班?”七七笑,把湖蓝色的行李箱也递过去——那是她后来还是折回去买的,用信用卡分了六期,“一点心意,箱子大,能装。”
侄女扑过来抱她,她闻到女孩头发上的洗发水味,忽然想起自己忘了梳头。红包被塞到手里时,她才发现自己手指在抖,赶紧背到身后,用另一只手死死攥住。侄女说“七小姨破费了”,她摇头,声音轻得像羽毛:“应该的,你考得好。”没人看见,她指甲已经掐进掌心,借那点疼,才把涌到喉咙口的咳嗽压回去。
回家的路上,她走了两站地才找到便宜的菜市场,花五块钱买了三把菠菜,又花两块钱买了一块豆腐。晚饭就是水煮菠菜拌豆腐,她坐在小桌子前,拿钢笔在便签纸上写:“10月15日还信用卡500,剩余留200吃饭,存300下次给娃。”写完贴在冰箱门上,那台老冰箱嗡嗡响,像是答应了她。
夜里心脏又难受,她爬起来吃了一把薄荷糖,糖纸攒在手心,窸窸窣窣地响。窗外对面楼的灯一盏盏灭,她靠在窗边,看自己的影子映在玻璃上,瘦得几乎要折进去。可影子里的那个人,嘴角却奇怪地翘着——像完成了什么壮举,又像偷偷藏住了一个谁也拿不走的骄傲。
七七想,母亲年龄大了,当姐的再难也要照顾弟弟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