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七七和丈夫78(第2页)
每天四点,天还灰着,她就骑着那辆掉了漆的三轮车去早市。车把上挂着的电子秤是她自己校过准星的,差一克都不行。她蹲在湿漉漉的地砖上,跟菜贩掰开每一片菜叶,对着光看有没有虫眼;挑肉时,她把手指按进肉里,看弹性、闻腥味,像在挑一件贴身衣裳。阿强笑她:“你比城管还严格。”她头也不抬:“我的锅灶认生,别人挑的它不吃。”
回到店里,她先烧一锅滚水烫案板,再把菜刀浸在盐水里。阿强想帮她切姜丝,她抢过刀:“你的手昨天才裂了口子,姜汁一腌又得疼。”刀起刀落,姜丝细得像春雨,她用手背抹一把额头的汗,汗珠顺着睫毛滴进锅里,“滋啦”一声,像给一天的忙碌盖了戳。
中午最忙的时候,前厅只剩她一个人。她左手托着五盘菜,右手还拎着一壶热豆浆,像杂技演员走钢丝,盘子与盘子之间只隔半指宽。有客人催:“老板娘,我的辣子鸡怎么还不上?”她一边回应“就来!”一边冲进厨房,阿强正被油烟呛得直咳,她把他往身后一拨,自己抄起铲子。火苗舔着铁锅,她的手腕在半空划出弧线,像写狂草,一滴油都没溅出去。菜起锅,她顺手用抹布擦净盘沿的酱汁,那抹布是她用旧t恤剪的,边缘还留着“7·7”的涂鸦——大学时阿强给她画的记号。
晚上打烊,别的店早熄了灯,她还在后头洗抹布。阿强说:“洗衣机不是新的吗?”她把抹布按在搓板上,指节发白:“机器洗不干净油渍,客人一闻就知道。”洗到第三遍,水终于清了,她才把抹布晾在灶台旁的暖气管上,像晾一排小小的旗帜。
偶尔也有撑不住的时候。去年腊月,她发着低烧,还硬撑着搬了一筐土豆,结果眼前一黑,土豆滚得满地都是。阿强把她按在椅子上,吼她:“你以为你是铁打的?”她喘着气笑:“铁打的锅也得我亲自开锅,不然粘底。”阿强拗不过她,只能把土豆捡起来,一个个擦干净,再默默放回她指定的位置——第三层架子,左边数第五个筐。
她连记账都不肯假手于人。老式账本上用铅笔写得密密麻麻,每一笔后面都画着只有她自己懂的符号:三角代表“回头客”,圆圈代表“新客”,波浪线是“赊账”。月底对账,她把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阿强在旁边用手机计算器按得飞快,结果两人数字总差三毛六。她得意地挑眉:“你漏了那瓶客人自带的花生米,我按成本扣掉了。”
有一次,阿强偷偷请了个钟点工来擦玻璃。七七站在门口,看着陌生人把抹布伸进她每天擦三遍的窗棂,突然觉得那玻璃一下子陌生了。等人走了,她又拿酒精重新擦了一遍,边擦边嘟囔:“我的店,得留我的指纹。”阿强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后颈上沁出的汗珠,像一颗颗小小的灯,亮在油烟熏黄的灯光里。
她就这样,把“亲力亲为”四个字刻进了每天的油盐酱醋里。切菜时,刀锋与砧板的碰撞声是她的鼓点;洗碗时,水流冲刷碗沿的弧度是她的签名;甚至客人走后,她蹲在地上用指甲抠掉嵌进地砖缝的米粒,抠得指尖发红,也抠得心里踏实。她知道,这双手一旦停下,她和阿强的小船就会失去舵。所以她永远不能让它们闲下来——哪怕掌心早已磨出了厚厚的茧,茧里还嵌着去年除夕饺子里没剁碎的韭菜末。
阿斗笑七七是干活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