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黄塔的杨兰 作品

第220章 七七和丈夫70(第2页)

真好,七七终于沉下心来扎根当下,把全部心思和力气都用在饭店这一件事上。过去那种“这山望着那山高”的摇摆,如今被案板上切菜的节奏、灶膛里跳动的火苗、客人抬头一笑的满足替代——踏实感就藏在这一餐一饭、一收一付之间。

她不再给未来预设过高的山头,而是把脚下的灶台当成整座山,每天把米淘得更干净一点,把汤炖得更浓一分,把桌子擦得再亮一些。客人一句“好吃”,抵得过所有远方的幻影;月底盘账时多出来的盈余,比任何缥缈的“风口”都更鼓舞人心。

所谓“不再东想西想”,不是放弃想象,而是把想象变成了具体的手艺:

- 她把对“远方”的渴望,翻译成菜单上的一道新菜——腌笃鲜里添一把本地鲜笋,让老食客尝到季节;

- 把对“更高”的期待,落进翻台率里——提前备好半成品,让午市高峰也能不慌不忙;

- 甚至把对“自由”的向往,藏进每天打烊后那盆亲手种的小葱里——看它一寸寸长高,像日子一样稳稳当当。

七七终于明白:山不用去“攀”,山可以“长”在自己手里。只要锅铲握得稳,方寸灶台就是她的整座江山。

“陈大哥,”七七把围裙往腰上又系紧了点,探头往灶间外问,“你们现在工地还垫资不?”

陈大哥正端着大茶缸灌凉白开,闻言顿了顿,苦笑一声:“不敢垫喽!政府工程早就明令禁止垫资,白纸黑字写着——谁垫谁违规,逮住就得处分。私企项目?更悬!账期越拖越长,真要垫,咱小老板哪扛得住?说难听点,辛辛苦苦几十年,一个资金链断了就一夜回到解放前。”

他用袖子抹了把汗,压低嗓门:“去年我有个老乡,垫了小两百万修厂房,结果甲方一句‘审计没过’,钱就卡那儿了。工人天天堵门要工资,他老婆急得住院,最后把家里房子都抵押了。你说惨不惨?”

陈大哥叹了口气,把茶缸往案板上一放,发出“咣”一声脆响:“现在学乖了——进场前先问一句‘钱到不到位’,合同里写明‘按节点付款’,预付款不到位宁可停工。咱是干工程的,又不是开银行的!”

七七听得直点头,把手里择好的小葱码成一小把:“明白了!我这小饭店也一样——不赊账、不充卡,现金流握在自己手里才睡得踏实。”

陈大哥哈哈一笑,冲她竖起大拇指:“对头!干咱们这行,账面上再大的利润都比不过兜里实在的铜板。”

七七听完,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把胸口里最后一团闷气也吐了出来。她抬手把额前碎发别到耳后,笑着说:“不垫资那还好!不用天天睁眼闭眼都是‘钱钱钱’,更不用半夜被噩梦吓醒——梦见钢筋堆成山,甲方却拍拍屁股说‘再等等’,醒来一身冷汗。”

她转身把案板上刚切好的土豆丝“哗”地倒进冷水里,水花一溅,声音清脆:“以前听老家人讲,谁谁谁垫了资,结果工人堵门、家里鸡飞狗跳,媳妇吵着要离婚。我听着都替他们脑仁疼。现在好了,咱们挣的是现钱,卖一份菜收一份钱,哪怕薄利,也落个心里踏实。”

说着,她拿抹布擦了擦手,又想起什么似的,凑到陈大哥跟前压低嗓音:“前阵子隔壁街做土石方的老李,被拖欠了三百多万,头发都急白了。那天他来我店里吃面,吃着吃着就抹眼泪——那么大个汉子,哭得跟孩子似的。我就想,咱们小老百姓,真经不起这种‘大起’,更怕那种‘大落’。”

七七把围裙抖了抖,语气轻快起来:“不垫资,咱们就把心思全用在锅铲上。今天把红烧肉炖得再烂乎一点,明天把米饭蒸得再香一点,客人吃得满意,钱就稳稳当当进口袋。晚上收摊,我还能泡个脚、刷两集电视剧,不用抱着账本算到后半夜。这样的日子,才叫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