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玉皇大帝张兴东梦见家中那只小船转世成牙科医生叫周世雄
船魂入梦
玉皇大帝张兴东从紫霄宝殿的龙榻上惊醒时,案头的玉船摆件正泛起第三圈水纹。他抬手按在眉心,指尖竟沾着些微咸的湿气——那是三百年前,他在凡间历劫时,曾日夜摆渡的一只小木船独有的触感。
侍立在侧的太白金星见玉帝玄色龙袍的袍角缠着几缕水藻似的绿丝,在天界金光中轻轻飘荡,不由得轻\"咦\"一声。这些细丝细看之下,竟带着河泥的腥甜,像是刚从船底捞上来的。
\"金星,\"张兴东的声音带着未散的迷蒙,他捻起一缕绿丝,那湿意在他掌心微微沁开,\"你说,凡间的舟船若被人日夜摆渡,会不会记着前尘的航程?\"
太白金星稽首:\"舟船承渡众生,吸纳河川之气,最易藏着执念。只是木石无魂,寻常舟楫转世后,前尘记忆早已被浪涛磨去,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是蒙了天恩,或是被人视作性命相托,染上了太深的渡人之心,方能聚魂转世。\"老神仙目光落在那缕绿丝上,\"陛下又梦到当年的小船了?\"
张兴东望向云海翻腾的南天门外。三百年前他历劫时,曾在江南的运河边做过摆渡人,化名张渡,守着一只乌篷小木船。那船是老榆木做的,船帮被磨得发亮,船头刻着个模糊的\"安\"字,据说是前朝的船匠所刻。他唤它\"稳舟\",因为无论风浪多大,这船总能稳稳当当载着人渡过河去,像块扎在水里的磐石。
那船确有灵性。每逢有孕妇或老人上船,它会格外平稳,连水波都变得温柔;待恶人登船,船底便会莫名磕到暗礁,晃得人站不稳脚跟。有次暴雨冲垮了上游的堤坝,浊浪滔天,他撑着稳舟去救被困的村民,船在洪水里像片叶子,却总能在撞上暗礁前,忽然拐个弯避开。有个孩童从船尾滑落,是船帮忽然微微翘起,像只手托了孩子一把,才没被卷进漩涡。
归位那天,他在码头最后擦拭了次稳舟,船板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像在挽留。他心头一动,指尖凝了滴瑶池的玉液,轻轻抹在船头的\"安\"字上:\"若你有灵,来世便去个能让你继续'摆渡'的地方吧,渡人渡己,皆得安稳。\"
原是句无心之语,却成了三百年间反复纠缠的梦。昨夜的梦尤其清晰——他又回到那个暴雨夜,洪水里漂来的断木撞向稳舟,他拼命撑篙,却被巨浪掀翻船身。他在水里挣扎时,看见稳舟的船板裂开,却仍死死托着两个落水的孩童。再睁眼时,是间临河的木屋,接生婆抱着个男婴出来,笑着说:\"周家添丁了!这小子哭声跟船工号子似的,洪亮!\"
那婴儿的掌心里,有块铜钱大的浅褐色胎记,纹路恰似船头的\"安\"字,正落在当年他抹玉液的位置。
\"他叫周世雄。\"梦里周家汉子粗声说。
三日后,太白金星捧着凡尘簿进来时,脸上带着几分讶异。\"陛下,真有此人。\"簿子摊开的页上,画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穿着白大褂,正在诊室里给病人看牙,掌心的胎记在白手套下若隐若现,\"运河镇人,爹娘是船医,这后生打小跟着船上的郎中识字,后来考了医校,成了镇上第一个牙科医生,只是性子执拗,说要守着老街的诊所,不肯去城里的私立医院赚大钱。\"
画像里的周世雄正拿着镊子,动作稳得像在掌舵,病人张着嘴,他却先递过面小镜子,轻声说:\"您看这颗牙,蛀得不算深,补一补还能用。\"张兴东指尖落在画像上,忽然想起当年撑船时,他总先提醒乘客坐稳,这后生的细心,倒和那稳舟如出一辙。
\"他过得如何?\"
\"周医生的诊所开在码头边的老屋里,\"太白金星翻了页,\"镇上的老人都说他的手有准头,补牙时稳得像没动过,连怕疼的孩童都肯让他看。去年城里的医院来挖他,说给三倍薪水,他笑着摆手,'我这手艺是给街坊看的,不是给银子看的'。只是近来有个假药贩子,总说他用的材料贵,撺掇人去买便宜的劣质假牙,搅得他生意清淡了些。\"
张兴东喉间发紧。他见过凡间的劣质舟楫,船板偷工减料,遇浪就散,像极了那些害人的假药,看着光鲜,实则藏着祸根。
\"备云辇。\"他起身时,龙袍上的金线轻轻颤动。
\"陛下!\"太白金星急了,\"礼法司刚查过您的行踪......\"
\"朕去看看老伙计。\"张兴东换了身蓝布褂子,把仙气敛得一丝不剩,活像个走码头的商人。
云辇落在运河镇的老码头时,正是初夏。河面上飘着乌篷船,橹声咿呀,混着诊所飘来的薄荷香。张兴东顺着\"周牙医诊所\"的木牌走,远远看见个穿白大褂的男子,正蹲在门口,给个换牙的孩童看掉落的乳牙,声音温和得像在说船家话。正是周世雄。
\"先生,看牙吗?\"周世雄抬头时,琥珀色的阳光落在他眼角,笑起来露出颗小虎牙,像极了稳舟船头磨损的边角。
张兴东摸了摸脸颊:\"近来总觉得牙床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硌着。\"
诊室就在老屋的前堂,墙上挂着幅运河图,图上的稳舟被画得格外仔细。周世雄让他躺下,灯光照在牙床上,他忽然\"咦\"了一声:\"您这牙床底子好,就是有点上火,我给您配点漱口的草药水,含三天就好。\"他转身取药时,白大褂的袖口卷起,掌心的胎记在阳光下清晰可见,\"我这药水是用运河边的薄荷和芦苇根熬的,比城里的西药温和,老人们都爱用。\"
张兴东望着他配药的动作,忽然想起当年稳舟上,他总备着防晕船的草药,也是这样细心地按量调配。
\"夜里关了诊所门,我常对着老橹说话,\"周世雄把药水倒进小瓶,动作轻得像在给船板刷桐油,\"那是我爹留下的船橹,放在后院,摸着它就像摸着船帮。有次那假药贩子来捣乱,是老橹忽然从墙上掉下来,砸在他脚边,才算把人吓走。\"他忽然笑了,指节敲了敲桌面,\"先生,您说器物有魂吗?我总觉得,有什么在帮着我守着这诊所呢。\"
张兴东望着他掌心的胎记,想起当年暴雨夜,稳舟裂着船板却仍托着孩童的模样。\"有的,\"他轻声说,\"它们记着人的本分,比谁都长久。\"
那天他在诊所待了很久,看周世雄给老人补牙,看他教孩童刷牙,看他在灯下整理病例。他发现他写病例时,总爱用左手按住纸角,这姿势和当年他在船板上记账时一模一样;他给穷人减免费用时,会轻轻拍对方的手背,说\"牙好胃口就好,比啥都强\",像极了稳舟载着穷苦人过河时,总格外平稳的模样。
\"您也划过船?\"周世雄见他总盯着墙上的运河图,忍不住问。
\"嗯,年轻时在运河上撑过几年船。\"张兴东指着图上的乌篷船,\"很像我当年那只,叫稳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