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崔勖的抉择

狠下决心的许明璎,有着摧毁这平昌侯府内一切生机的决心和意志。 左右,她最为亏欠的女儿,如今正在她最无颜相见的外祖母身边,这侯府里,再没什么她在乎的人了。

不过,她还是有些耐心的,她深知,此刻并非亮刃之时。

这亲手了断的机会,是温元县主所赐,而她,甘愿化作县主手中最锋利、最隐秘的那柄刀。

既是棋子,便该遵从执棋者的布局。于是,她继续“缠绵病榻”,蛰伏着,等待着那个被指定的、最完美的时机。

光阴流转,转眼便至腊月二十九。

年关将近,按皇室旧例,今夜宫中将设盛大的年宴。

神都里凡有头脸的宗室亲贵、勋爵重臣及其家眷,皆需入宫向圣上与太后叩贺新岁,共享国祚绵长之喜。

宫闱之内,早已为此忙碌多时。

太后近月来深居简出,异常低调。

自仁寿宫那场惊心动魄的大火后,心悸旧疾便如影随形,汤药几乎成了太后日常的饭食。

即便在朝堂露面,那强撑的病容也难掩憔悴,引得前朝一些本就摇摆不定的臣子愈发心思浮动。

但年关终究不同。

太后似乎也强打起精神,不愿在岁首之际失了皇家体面与祥瑞之气。

按照规制,宫宴虽在晚间,但白昼时分,各府有品级的外命妇便须入宫,先行至太后宫苑叩首请安,献上新年祝祷。

身为温元县主的崔令窈,自然也在其列。

而与之同行的,是成阳伯府的老夫人。

只是此刻,老夫人那张惯常雍容的脸上,却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灰败与失落,头发也已经尽数灰白,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她的筹谋,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原本让崔令仪回王府去恳求信王,在崔勖过继一事上帮衬一二。

为此,她甚至不惜放下身段,对三房夫妇软硬兼施,眼见那夫妻二人已暗中心动首肯。

岂料,千算万算,没算到崔勖本人竟如此不“争气”!

就在崔珺的灵堂之上,当着满堂前来吊唁的勋贵重臣的面,老夫人强忍悲痛,命崔勖以嗣子身份为崔珺摔盆奉灵。这本是宣告其继承人地位的绝佳场合。

然而,崔勖却挺直了脊背,在众目睽睽之下,清晰无比地称呼崔珺为“二伯”!

随即,他朝着灵位深深一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砸在寂静的灵堂。

“堂兄崔翾虽远在阙州,一时无法赶回尽孝,然长幼有序,礼法森严。勖身为堂弟,若越俎代庖,替堂兄行此摔盆奉灵之礼,恐坏了祖宗规矩,更愧对堂兄。还请祖母恕罪。勖当遥向阙州堂兄之位,深揖告罪,方合礼制。”

一席话,冠冕堂皇,滴水不漏,将孝道与规矩的大旗举得高高的。

满堂宾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眼中都掠过一丝了然与玩味。

短暂的死寂后,是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这位三房的独子,哪里是不通世故?这分明是当众打了老夫人的脸,用最体面的方式,断然拒绝了这份“泼天富贵”!

虽说信王那边尚未在户部为崔家走动,但老夫人今日这番安排,崔勖这般反应,在座的都是人精,谁还不明白这成阳伯府打的什么算盘?

无非是舍不得崔将军挣下的这份爵位,想变着法儿绕开那位名存实亡的嫡子崔翾,从旁支过继以续香火。

虽不知这崔翾到底为何离开神都,但想来不过内宅大院那点儿事,这位曾经名满神都的崔公子显然也没了承袭爵位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