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此毒无解(第2页)
谢谢你活着回来。
谢谢你没有倒在那些阴谋与风雪里。
谢谢你……终于来到了我身边。
余下的话,她未曾出口,却已尽数融在了这近乎窒息的拥抱里。
许淮沅感受到了她未曾言明的万千心绪,心中一片温软酸胀。他低下头,微凉的唇轻轻贴了贴她的额角,低哑的嗓音里蕴着无尽的疲惫,却又带着无比的安稳。
“嗯,我回来了。”
他有些疲惫的向后靠了靠,闭上了眼。
谢晚宁也有些倦意。虽然叶景珩已经同她讲过许淮沅不大可能出事,但是没有亲眼看见,她总归是不放心的,甚至疑心在那城上遥遥望去的一眼是否是临死前的幻觉。
她从昏迷到醒来,心中总是绷着一根弦,记挂着外面的情况,而此刻,伏在他怀里,心中突然起了难得的静谧和宁静。到镇北关以来的一系列事端,那些杀人流血,进攻守城,风烟血色的闯过来,她一直提着一股劲,如今却突然觉着了累,有一种疲乏从血脉里被唤醒,瞬间遍布全身。
是因为这个人吗?
他回来自己便安心了?
谢晚宁自嘲般的笑了笑,也伏在他身边,闭上了眼睛。
不知睡了多久,总之谢晚宁一直沉沉浮浮的在做梦,一会儿梦见自己在战场上厮杀,她十分潇洒而勇猛的一刀砍去敌人的首级,正得意的朗声大笑,然而低头一看手上拎着的怎么又成了许淮沅的面容,依旧是苍白如纸,眉眼如画的模样,还对她浅浅微笑。
谢晚宁大惊,“啊”的一声,手一扬便要将那头颅扔出去,然而不知是那一声尖叫,还是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她把自己晃醒了。
眼睛刚睁开,她下意识的便去看身边的许淮沅。
还好还好,许淮沅的头还在。
谢晚宁松了一口气,接着便听见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来了。”
她理了理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又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从床下找出鞋子一脚蹬上,这才去拉开门。
然而,看见面前那张幽怨的脸时,谢晚宁着实吃了一惊。
面前,叶景珩脸色极其郁闷,像是谁欠了他百八十万似的,往日虽然虚伪但是摆在面上的优雅微笑也不见了踪影,整个人高昂着头颅,垂眼,从眼缝里去看谢晚宁,一副极其高傲的样子。
“你……”谢晚宁挑挑眉,对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是要剪鼻毛?”
叶景珩顿时噎了一噎,将头微微低了点。
“你刚刚鬼叫什么?”
“什么鬼?叫什么?”
谢晚宁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接着立马便反应过来,叶景珩说的是自己刚刚睡梦之中叫的那一声。
“哦,刚刚做了个噩梦,不要紧。”谢晚宁摆了摆手,正准备关门儿,打发走面前这个男人,却突然想起来一件比解释更重要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我刚刚叫了一声?”
“你刚刚叫的那么难听,吵到本王的耳朵了。”叶景珩冷哼一声,看着谢晚宁那怀疑的怪异眼神,立马拧起眉,“你最好不要有那些龌龊的,污蔑本王的想法。本王不是那下三滥之人,只是恰好路过罢了,再说了,像你这样……”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谢晚宁,“啧”了一声,十分嫌弃的开口。
“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要腰没腰的彪悍女人……本王并不稀罕。”
“你才是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要腰没腰的猥琐男人!”谢晚宁狠狠翻了个白眼,“我稀得你稀罕我?”
她抬手便要将门甩上,给这个今天莫名其妙傲娇的男人以生命中的尊严痛击,然而门却被叶景珩的大手一挡。
“干什么?”谢晚宁十分欠揍的挑衅,“你要向我认错?”
叶景珩却皱着眉,“他也在里面?”
谢晚宁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废话,他不在这里难道在你屋里?”谢晚宁觉得今日同他啰嗦实在是没什么意思,甩开他的手就准备关门,“去去去,一边玩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与礼不合。”叶景珩今天不知怎得有些执拗,“你出来,或者他出来。”
“你今天吃错药了?”谢晚宁也有些不耐烦了,“首先这是我的屋子,我凭什么出去?再者,他现在睡着了,请你不要吵他。”
“睡着了?”叶景珩的神色突然有些怪异,耳朵动了动,四是在倾听什么,“你确定……他是睡着了?”
这话问的蹊跷,谢晚宁皱了皱眉,刚想反驳,却突然怔了怔。
接着,便立马转身,飞身至许淮沅身边,伸手搭脉。
这一搭不要紧,到让谢婉宁出了一身冷汗。
又是心跳静止,全无呼吸。
“许淮沅!”她声音发颤,双手用力按压他的胸腔,试图像上次一般以内力催动他的心脉,又努力渡气过去,可无论她如何使劲儿,这副身躯依旧冰冷沉寂,毫无反应。
想到刚刚的那个梦,谢晚宁浑身冰凉。
上一次他这般“假死”,尚且有微弱气息,可这一次……
“没用的。”
叶景珩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一种罕见的凝重。他不知何时已走了过来,蹲下身,毫不客气地拨开谢晚宁徒劳无功的手,三根修长的手指精准地搭在了许淮沅的腕脉上。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眉头越蹙越紧,那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笑意的脸上,此刻笼罩着一层阴霾。
谢晚宁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他的表情,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良久,叶景珩才缓缓收回手,抬眼看向谢晚宁,眼神复杂难辨。
“他这不是睡着了,”叶景珩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是毒发了。”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许淮沅毫无血色的唇瓣,继续道。
“看这情形,他中毒绝非一日两日,毒素早已侵入肺腑心脉……此次接连奔波、劳心劳力,又屡动真气,加之边关苦寒,才到了这般地步。”
谢晚宁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那……那怎么办?如何才能救他?”
叶景珩沉默下去。
帐内,烛火噼啪轻微爆响。
他抬眼,目光直直看向谢晚宁,一字一句道:“此毒……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