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何雨柱亚军
他凝视着棋盘上纵横交错的星位。指节在膝头轻轻摩挲。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过赛场,在楸木棋盘上投下窗格状的光影。
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像散落的星辰,等待着被唤醒。
片刻后,他屈指拈起一枚云子,那棋子温润如玉,带着掌心的微热。
“啪”地落在右下角星位旁的三?三。
这步棋落得极轻,却像榫卯扣合般严丝合缝,在空旷的赛场里漾开一圈清越的回响。
对面的沈砚之抬眼时,镜片后的目光掠过一丝讶异。
他原以为这位以沉稳闻名的对手会先占天元,或是稳妥地守角,却没料到首子如此灵动。
沈砚之指尖的棋子悬在半空。
象牙白的棋罐边缘被摩挲得发亮。
三秒后,他在左上角星位落下回应。
落子声清脆如裂帛。
棋局就此铺开。
沈砚之的棋风确如传闻般飘忽。
他落子极快,手指在棋罐与棋盘间翻飞。
往往何雨柱刚在腹中点下一颗守棋,他已在边路连落两子。
看似散漫的布局里藏着精巧的联络。
第七手棋,他在三路浅拆,棋形松垮如垂绦。
何雨柱盯着那枚孤子看了半晌,终究选择在旁边补棋。
后来才知,那是诱敌深入的饵,若当时贸然去断,反而会被缠上。
何雨柱的节奏则慢得多。
他总爱用指腹轻轻按在棋子上,仿佛在掂量分量。
目光在棋盘上来回逡巡,像是在丈量每一条隐形的战线。
他的棋子落得扎实,每一步都像夯土筑基,在棋盘边缘筑起厚实的壁垒。
当沈砚之的棋子在中腹织成稀疏的网,他已在左下角围起稳固的实空。
黑棋的势力范围像片沉静的湖泊,倒映着白棋跳跃的影子。
看台上的空气像被拧紧的发条。
何雨水攥着裙摆坐在第三排。
浅蓝色的的确良裙子被手心的汗濡湿了一小块。
她不懂棋,却能从落子声的疏密里辨出紧张。
快节奏的脆响时,是沈砚之在抢攻。
长时间的静默后,何雨柱落子的闷响里,总藏着破局的决心。
她看见哥哥喉结动了动,伸手抹了把额角。
七月的赛场没开电扇,他后背的白衬衫已洇出淡淡的汗痕。
邻座的老者捧着搪瓷缸,茶沫子浮在水面。
他轻轻“啧”了一声。
“沈先生这棋,像水里的鱼,抓不住啊。”
旁边穿中山装的中年人点头。
“何师傅倒是稳,就是太耗心神了。”
中盘战在午后三点爆发。
沈砚之突然调转枪头,在中腹发起猛攻。
白棋如骤雨般落下,瞬间在黑棋的阵地上撕开缺口。
何雨柱的眉头拧成个疙瘩,指节抵着太阳穴,指缝里渗出汗珠。
他用了整整八分钟,在白棋的攻势里找到断点。
随后落下的黑棋像一队队披甲的兵卒,沿着斜线推进,将沈砚之的一块棋团团围住。
那片被围的白棋像困在垓下的军团,气数渐渐收紧。
何雨柱数着气:白棋还剩三口气,黑棋外围有五口。
只要再补一手,就能彻底封死。
他抬起头,喉结滚动着咽下口水,正要落子。
看台上突然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
沈砚之落子了。
那步棋落在黑棋包围圈的正中央,像颗投入湖心的石子。
何雨柱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自填一眼的恶手,按常理,这步棋落下,白棋当场少一口气,等于自断生路。
他下意识地数了数,没错,白棋气数瞬间从三变二,黑棋只需下一步就能提子。
可当他再仔细看时,后背倏地沁出冷汗。
那枚白棋恰好卡在黑棋的断点上。
原本严丝合缝的包围圈,竟被这步棋生生撑出条缝隙。黑棋若执意提子,外围的联络就会断开,白棋早已埋伏在外的棋子会像潮水般涌进来,反将黑棋的大部队围住。
这哪里是自投罗网,分明是破釜沉舟的妙手,用一块局部的棋换全局的生机。
“险中求胜啊……”邻座的老者把搪瓷缸往腿上一磕,茶沫子震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