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宋辽边境鬼婚录
第一章 荒坟夜嫁
庆历二年的中秋刚过,保州城外的秋风就带着刀子似的凉意。赵虎裹紧了身上打满补丁的旧袄,蹲在官道旁的老槐树下,盯着远处暮色里渐渐模糊的村落轮廓。官道上辙痕深深,刚下过的秋雨让泥洼里积着水,映着天边最后一点昏黄的光。
“虎子,再往前就是契丹人的地界了,你确定要去?”同村的王二拽了拽他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旁边停着辆半旧的驴车,车辕上拴着的老驴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孔里喷出白气。
赵虎没回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枚磨得发亮的铜佩。那是他妹妹赵月生前最喜欢的物件,三个月前一场风寒,十六岁的姑娘没撑过去,就那么没了。
“我妹子不能就这么孤零零地埋着。”他喉结滚了滚,声音沙哑,“张媒婆说了,萧家那边愿意结这门亲,给的彩礼够咱娘看腿的。”
王二啧了声,往四周瞅了瞅,压低声音:“可那是鬼婚啊!听说契丹人那边规矩邪乎,半夜里抬棺配亲,还要活人送嫁……”
话没说完,远处村落里忽然传来一阵梆子声,三长两短,在寂静的暮色里格外清晰。赵虎猛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时辰到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他紧了紧腰间的铜佩,顺着田埂往村子里走。刚到村口那棵老榆树下,就见张媒婆裹着件深色斗篷,正踮脚张望。看见赵虎,她赶紧招手,脸上的褶子挤成一团:“可算来了,快跟我走,萧家的人都等着呢。”
村里静得出奇,家家户户都关紧了院门,连狗叫声都没有。只有几户人家的窗纸上透出昏黄的油灯光,却听不到半点人声。脚下的土路被雨水泡得泥泞,踩上去噗嗤作响,在这死寂里显得格外突兀。
张媒婆领着他拐进一条窄巷,尽头是处青砖瓦房,门口挂着两盏白纸灯笼,被风一吹左右摇晃,照得墙上的影子忽明忽暗。门口站着两个穿着契丹服饰的壮汉,腰间佩着弯刀,见他们过来,面无表情地掀了掀门帘。
院子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气,像是檀香混着什么草药的味道。正屋门口摆着两张供桌,左边铺着红布,右边却是白布,上面都摆着牌位和供品。红布桌前站着个穿着契丹长袍的老者,须发皆白,正闭目念念有词。
“这是萧老爷子,”张媒婆低声介绍,推了赵虎一把,“快见过亲家。”
赵虎刚要作揖,就见萧老爷子睁开眼,那双浑浊的眼睛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又转向旁边的白布供桌。桌上的牌位用契丹文写着,他一个字也看不懂,但牌位前摆着的画像却看得清楚——那是个年轻的契丹男子,眉眼英挺,只是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时辰到了。”萧老爷子开口,汉话带着浓重的口音,他拍了拍手,两个仆妇模样的人从里屋出来,手里捧着个红布盖着的托盘。
托盘揭开,里面是套崭新的红嫁衣,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针脚细密,一看就价值不菲。张媒婆赶紧拉着赵虎往后屋走:“快,给你妹子换上衣裳,吉时不能耽误。”
后屋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油灯在角落里亮着。靠墙放着口薄皮棺材,盖着红布,棺材前点着两根白烛,火苗忽闪忽闪的。赵虎走到棺材边,手指颤抖着抚上红布,布料冰凉,
“月丫头,哥对不住你。”他声音发颤,从怀里掏出那枚铜佩,轻轻塞进棺材缝隙里,“到了那边,自己照顾好自己。”
张媒婆在旁边催促:“快别磨蹭了,把嫁衣给她换上。萧家说了,衣裳必须合身,不然不吉利。”
赵虎咬咬牙,掀开棺材盖。月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赵月安详的脸上。他强忍着眼泪,小心翼翼地给妹妹换上嫁衣。布料顺滑,绣着的金线在月光下闪着微光,衬得赵月的脸竟有了几分血色。
刚换好衣裳,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唢呐声,凄厉又欢快,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张媒婆眼睛一亮:“来了来了,送亲的队伍到了!”
赵虎跟着她走出屋,就见院子里多了八个抬棺的壮汉,都穿着黑衣,脸上蒙着白布。萧老爷子指挥着他们把棺材抬起来,又指了指赵虎:“你是兄长,得走在最前面引路。”
一个仆妇递过来一盏红灯笼,赵虎接在手里,指尖被灯笼的竹骨硌得生疼。队伍出了院门,外面的官道上停着辆黑色的马车,车辕上拴着两匹黑马,马鞍上铺着红布。
唢呐声一路响着,队伍往西北方向走。赵虎举着灯笼,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渐渐离开了官道,走进一片荒坟地。这里的坟头大多没有墓碑,只有些歪歪扭扭的土堆,风吹过蒿草,发出呜咽似的声响。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面出现一片灯火。走近了才看清,是一片新搭的棚子,棚子中央摆着另一口棺材,盖着白布,旁边站着几个穿契丹服饰的男女,正对着棺材烧香磕头。
“到地方了。”张媒婆在他耳边说,“等会儿拜了天地,把两口棺材并在一起埋了,这事就算成了。”
赵虎看着那口白棺,忽然想起画像上的年轻男子。他听张媒婆说过,萧家少爷是上个月打猎时坠崖死的,还没成亲,萧家老太太心疼儿子,非要给他寻个“媳妇”。
两个棺材被抬到一起,萧老爷子让人在中间摆上香炉,插上三炷香。他又从怀里掏出两张红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奇怪的符号,分别贴在两口棺材上。
“一拜天地!”萧老爷子高声喊道。
两个壮汉上前,象征性地扶着棺材“鞠躬”。赵虎举着灯笼,手不住地发抖,灯笼里的火苗晃得厉害。
“二拜高堂!”
萧家的人都跪在地上,对着棺材磕头。赵虎看着他们虔诚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夫妻对拜!”
两口棺材被慢慢转过来,对着彼此。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忽然刮过,吹得灯笼差点脱手,唢呐声也戛然而止。赵虎眯眼一看,只见贴在白棺上的红纸不知何时掉了下来,被风卷着飘向远处。
“不好!”萧老爷子脸色大变,赶紧让人去捡红纸。可那纸像是长了腿似的,直往一片黑暗里飘去。
突然,白棺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在里面敲棺材板。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几个胆小的契丹女人尖叫起来。
“怎么回事?”萧老爷子声音发颤,指着白棺,“快,快打开看看!”
两个壮汉哆哆嗦嗦地去掀棺盖,刚掀开一条缝,里面忽然伸出一只手,死死抓住了一个壮汉的胳膊!那只手惨白浮肿,指甲又黑又长。
壮汉惨叫一声,吓得瘫在地上。赵虎也吓得后退几步,手里的灯笼“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火苗瞬间熄灭,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混乱中,有人喊着“诈尸了”,有人哭喊着逃跑。赵虎只觉得被人推搡着往前跑,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狠狠摔在地上。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感觉有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救……救命!”他惊恐地回头,借着远处微弱的月光,看见一个人影从白棺里坐了起来,身上穿着契丹贵族的长袍,脸色惨白如纸,正是画像上的萧家少爷!
那人影缓缓转过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嘴角似乎还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赵虎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往前爬,手指抠进泥土里,留下一道道血痕。
身后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还有低沉的喘息声。赵虎不敢回头,使出全身力气往前冲,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滚下了一个土坡。
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昏过去前,似乎看见那道人影站在坡上,月光照在他脸上,竟有几分熟悉。
第二章 契丹秘闻
不知过了多久,赵虎被一阵刺骨的寒意冻醒。他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树林里,身上盖着些干枯的树叶。天已经蒙蒙亮,透过树枝的缝隙能看到灰蒙蒙的天空。
浑身酸痛得像是散了架,尤其是额头,一碰就疼得钻心。他伸手摸了摸,摸到一手黏糊糊的血,看来是滚下土坡时磕破了。
“月丫头……”他猛地想起昨晚的事,急忙往四周看,却看不到棺材的影子,只有满地凌乱的脚印和几盏摔碎的灯笼。
他挣扎着站起来,踉跄着往回走,心里又急又怕。走了没几步,就看到前面的空地上有打斗的痕迹,泥土被翻得乱七八糟,还有几滴暗红色的血迹。
“有人吗?”他喊了几声,只有风吹过树林的声音。
正心慌意乱时,忽然听到旁边的草丛里传来微弱的呻吟声。赵虎心里一紧,抄起地上一根粗树枝,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拨开草丛。
草丛里躺着个穿契丹服饰的女子,约莫二十多岁,梳着双环髻,脸上沾着泥土和血迹,右腿不自然地扭曲着,看样子是骨折了。她怀里紧紧抱着个包裹,见有人过来,惊恐地睁大眼睛,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赵虎放下树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你是谁?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女子犹豫了一下,用不太流利的汉话说:“我是……萧家的侍女,叫耶律燕。昨晚……昨晚少爷他……”
她说到一半,眼圈就红了,哽咽着说不下去。
赵虎心里咯噔一下:“你家少爷怎么了?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耶律燕摇摇头,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赵虎赶紧扶了她一把,让她靠在树上。
“少爷没有死。”耶律燕咬着嘴唇,声音发颤,“上个月他坠崖后只是摔伤了腿,一直在家养伤。是老爷……是老爷说他死了,还要给他办鬼婚。”
赵虎愣住了:“为什么?你家老爷为什么要撒谎?”
耶律燕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因为老爷要把少爷的未婚妻送给契丹的王子,怕少爷不同意,就故意对外宣称他死了。办鬼婚,只是为了让那边相信少爷真的死了。”
这话像晴天霹雳,赵虎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昨晚白棺里会“诈尸”,原来根本就是活人!
“那昨晚从棺材里出来的……”
“是少爷。”耶律燕点点头,眼里满是恐惧,“少爷不愿意让老爷这么做,昨晚偷偷躲进棺材里,想在拜堂时出来阻止。没想到……没想到老爷早有准备,带了武士来,说是要‘镇邪’。”
她顿了顿,眼泪掉了下来:“少爷和武士打了起来,让我带着这个逃出来。他说这里面有老爷和契丹王子勾结的证据,让我交给大宋的官员。”
赵虎看着她怀里的包裹,心里又惊又疑。他一个普通的庄稼汉,哪见过这种事?可想起昨晚妹妹的棺材,想起那些诡异的仪式,又觉得耶律燕不像在撒谎。
“那你家少爷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耶律燕摇摇头,泪水止不住地流:“我不知道,当时太乱了,我被人推搡着跑出来,回头就没看见他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隐约能听到“搜”、“活要见人”之类的词。
耶律燕脸色一白:“是老爷的人!他们追来了!”
赵虎也急了,四处看了看,指着旁边一棵大树:“快,你躲到树后面的山洞里,我引开他们。”
他记得小时候放牛时来过这片树林,那棵大树后面有个不大的山洞,平时用来避雨的。耶律燕也顾不上犹豫,抱着包裹一瘸一拐地躲进了山洞。赵虎用树枝和树叶把洞口遮掩好,又在地上撒了些泥土,这才捡起一根粗树枝,故意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刚跑出没多远,就见十几个骑着马的契丹武士冲了过来,为首的正是昨晚那个萧老爷子,只是此刻他脸上哪还有半分慈祥,满眼都是阴狠。
“抓住他!”萧老爷子一眼就看到了赵虎,厉声喝道。
两个武士催马冲了过来,赵虎转身就跑,专往树林茂密的地方钻。他从小在山里长大,熟悉地形,那些武士骑着马反而不方便追赶。
跑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渐渐体力不支,被一个武士追上,一马鞭抽在背上,火辣辣地疼。赵虎踉跄着摔倒在地,被两个武士按住捆了起来。
萧老爷子骑着马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像刀子似的:“说,那个侍女跑哪去了?她怀里的东西呢?”
赵虎咬着牙不说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们找到耶律燕。
萧老爷子冷笑一声,对旁边的武士使了个眼色:“给他点苦头尝尝,我就不信他不说。”
一个武士上前,抬脚就往赵虎肚子上踹。赵虎疼得蜷缩起来,嘴里却还是一声不吭。他知道,自己一旦松口,不仅耶律燕没命,那些所谓的“证据”也会落到坏人手里。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有号角声。萧老爷子脸色一变,抬头望去,只见一队宋军骑兵正往这边赶来,为首的是个穿着铠甲的年轻将领,手持长枪,威风凛凛。
“是宋军!”有武士惊呼起来。
萧老爷子眼神闪烁,狠狠瞪了赵虎一眼:“撤!”
武士们不敢怠慢,翻身上马,很快就消失在树林深处。
赵虎瘫在地上,看着越来越近的宋军骑兵,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第三章 边境疑云
再次醒来时,赵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硬板床上,身上盖着粗布被子。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墙上挂着幅画,画的是山水。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额头被包扎好了,身上的伤口也被处理过。正疑惑时,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着宋军军服的年轻士兵,手里端着个碗。
“你醒了?”士兵把碗放在桌上,咧嘴一笑,“可算醒了,张将军还说你要是再不醒,就要请军医来看看了。”
“张将军?”赵虎愣了愣。
“就是救你的那位将军,张亢张大人。”士兵解释道,“他是咱们保州的都巡检,昨天正好带着巡逻队路过那片树林,救了你回来。”
赵虎这才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那位年轻将领,心里一阵感激:“我能见见张将军吗?我有要事告诉他。”
“将军正在前厅议事呢,等会儿我去通报一声。”士兵端起碗递给他,“先把这碗粥喝了吧,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赵虎确实饿坏了,接过碗狼吞虎咽地喝了起来。米粥熬得很稠,还放了些青菜,热乎乎的喝下去,浑身都舒服多了。
刚喝完粥,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将领走了进来,穿着铠甲,腰佩长剑,面容刚毅,正是昨天救他的张亢。
“感觉怎么样?”张亢在他床边坐下,声音温和。
“好多了,多谢将军救命之恩。”赵虎挣扎着想下床行礼,被张亢按住了。
“躺着吧,不用多礼。”张亢摆摆手,“昨天我们在树林里发现了你,还有打斗的痕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虎这才想起耶律燕和那个包裹,急忙说:“将军,我在树林里还藏了个人,是契丹萧家的侍女,她知道一个大秘密,还带着证据!”
张亢眉头一挑:“哦?什么秘密?你仔细说说。”
赵虎不敢耽搁,把昨晚鬼婚的经过,还有耶律燕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张亢。从萧家少爷假死,到萧老爷子要把未来儿媳送给契丹王子,再到昨晚的打斗和耶律燕的逃亡,都说得清清楚楚。
张亢听得脸色越来越严肃,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你是说,那个侍女带着他们勾结的证据?”
“是,她躲在大树后面的山洞里,右腿骨折了,肯定跑不远。”赵虎急道,“将军,我们快去救她吧,万一被萧家的人找到了就糟了!”
张亢点点头,起身对外面喊道:“来人!备马!带一队亲兵,跟我去昨晚发现他的那片树林!”
很快,一行人就骑着马往树林赶去。赵虎坐在张亢的马背上,指着路往前走。一路上,他发现张亢虽然年轻,却十分沉稳,时不时询问一些细节,比如萧家的具体位置、昨晚送亲队伍的人数、契丹武士的穿着打扮,都问得十分仔细。
进了树林,赵虎一眼就看到了那棵大树,急忙喊道:“将军,就是那儿!”
张亢勒住马,对亲兵们说:“散开警戒,仔细搜查四周。”
亲兵们立刻分散开来,拔出腰间的长刀,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赵虎从马背上跳下来,一瘸一拐地跑到大树后面,扒开遮掩洞口的树枝和树叶,探头往里喊:“耶律姑娘,你在吗?我来救你了!”
洞里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回应。赵虎心里一紧,钻进去摸索着往前走。山洞不大,只有丈许深,他很快就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正是耶律燕!
“耶律姑娘!”赵虎急忙把她扶起来,却发现她浑身冰冷,气息微弱。他赶紧把她抱出山洞,对张亢喊道:“将军,她在这里!好像晕过去了!”
张亢快步走过来,查看了一下耶律燕的情况,对亲兵说:“快,把我的披风解下来给她盖上,再找些枯枝生火。”
亲兵们动作麻利,很快就在空地上燃起了一堆火。张亢让人把耶律燕抬到火堆旁取暖,又让人去附近找些干净的水。赵虎看着耶律燕苍白的脸,心里暗暗祈祷她能平安无事。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耶律燕终于悠悠转醒。她睁开眼睛,看到围在身边的宋军士兵,还有穿着铠甲的张亢,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怀里摸去。
“别担心,你的包裹还在。”赵虎赶紧说。
耶律燕这才松了口气,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腿上的伤口,疼得皱起了眉头。张亢上前一步,温和地说:“耶律姑娘,我是大宋保州都巡检张亢。赵虎已经把你的事告诉我了,你放心,在这里很安全。”
耶律燕看着张亢,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犹豫。张亢看出了她的顾虑,继续说:“你说你有萧家和契丹王子勾结的证据?如果属实,这不仅关系到你们萧家的家事,更可能影响宋辽边境的安稳。你愿意把证据交给我吗?我以大宋军人的名义向你保证,一定会查明真相,还你家少爷一个公道。”
耶律燕沉默了片刻,看了看赵虎,又看了看张亢真诚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怀里的包裹,里面是一个用油布包着的小册子和几封书信。
张亢接过小册子和书信,借着火光仔细看了起来。越看,他的脸色越凝重,眉头也皱得越来越紧。旁边的赵虎好奇地凑过去看,却一个字也不认识,只能看到上面有些弯弯曲曲的契丹文字,还有一些奇怪的符号。
“这些是……”张亢看完,把东西收好,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萧老爷子果然和契丹南院大王耶律重元的人有勾结。他们不仅要把萧家少爷的未婚妻送给耶律重元的儿子,还在暗中囤积粮草,绘制保州城的布防图。”
赵虎吃了一惊:“他们想干什么?”
“看样子,是想配合耶律重元在边境制造事端,趁机夺取保州城。”张亢沉声道,“保州是大宋边境的重镇,如果被契丹人占领,后果不堪设想。”
他顿了顿,对亲兵说:“立刻派人把耶律姑娘送回保州城安置,找最好的军医给她治伤,加派人手保护,不许任何人靠近。”
又对赵虎说:“赵虎,你对萧家的情况比较了解,跟我回保州城一趟,详细说说萧家的事。”
赵虎点点头,看着被亲兵小心翼翼抬上马车的耶律燕,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他没想到自己只是为了给妹妹办场鬼婚,竟然卷入了这么大的事情里。
回到保州城,张亢把赵虎带到了巡检司衙门。衙门不大,却十分整洁,院子里种着几棵槐树,树下拴着几匹战马。张亢把赵虎领到一间书房,让他坐下,又让人倒了杯茶。
“赵虎,你再仔细想想,萧家最近还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张亢坐在他对面,神情严肃,“比如有没有陌生人来往,或者有没有大量购买粮草、兵器之类的东西?”
赵虎捧着茶杯,仔细回想了一下,说:“我倒是听说,萧家这几个月确实经常有陌生人来往,都是晚上来的,神神秘秘的。还有,前几天我去镇上买东西,看到萧家的管家在粮铺里买了好几车粮食,当时还觉得奇怪,他们家又不缺粮,买那么多粮食干嘛。”
“还有吗?”张亢追问。
“对了,”赵虎忽然想起一件事,“上个月我去给我娘抓药,路过萧家后门,看到他们家在偷偷打造兵器,有刀有箭,还有几个工匠模样的人进进出出。当时我还以为是打猎用的,没太在意。”
张亢的脸色更加凝重了:“看来他们的准备已经很充分了。不行,我得立刻把这件事上报给知府大人,让他加强城防,同时派人密切监视萧家的动向。”
他站起身,对赵虎说:“赵虎,谢谢你提供的这些线索。你立了大功,我会向知府大人禀明,给你奖赏。你先在衙门里休息几天,等事情平息了再回家。”
赵虎连忙摆手:“将军,奖赏就不用了,我只希望能早点找到我妹妹的棺材,好好安葬她。”
提到妹妹,他的眼圈又红了。张亢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昨晚的荒坟地寻找你妹妹的棺材了,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接下来的几天,赵虎就在巡检司衙门里住了下来。他每天都在打听妹妹棺材的消息,可派出去的人都说没有找到,只在荒坟地发现了一些散落的棺材碎片和几件陪葬品,包括那枚他送给妹妹的铜佩。
赵虎拿着铜佩,心里又难过又着急。妹妹死了都不能入土为安,他这个做哥哥的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这天下午,赵虎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忽然看到张亢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脸色十分难看。他连忙迎上去:“将军,出什么事了?”
张亢叹了口气:“萧家出事了。今天早上,有人发现萧老爷子和他的几个心腹都死在了家里,现场一片狼藉,像是被人灭了口。”
赵虎愣住了:“谁干的?是耶律重元的人吗?”
“很有可能。”张亢点点头,“他们大概是怕事情败露,所以杀人灭口。可惜我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他们抢先了一步。”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我们在萧家搜出了大量的粮草和兵器,还有更详细的保州城布防图。看来耶律重元确实在策划一场大阴谋。”
赵虎心里一紧:“那保州城岂不是很危险?”
“放心,知府大人已经下令加强城防,增派了巡逻的士兵,还派人快马加鞭把消息送往京城,请求朝廷派兵支援。”张亢安慰道,“只要我们做好准备,耶律重元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轻易攻破保州城。”
就在这时,一个亲兵匆匆跑进来,对张亢说:“将军,耶律姑娘醒了,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