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凡晨 作品

第1120章 本源语·轮回影

踏上归真山巅的刹那,风雪忽然停了。 万道金光从本源树的枝叶间淌下,落在雪地上,竟融出层翡翠色的苔藓,苔藓间还缀着细碎的金色小花,像是把生息城的暖意搬到了这冰天雪地。树身粗壮得需十余人合抱,树皮上布满天然的纹路,细看竟都是些模糊的人影,有的在打坐,有的在挥剑,有的在垂泪,像是把千万年的故事都刻进了年轮。

“这些纹路……在动。”阿芷凑近树身,两生草忽然从她肩头跃下,叶片贴在树皮上,那些人影竟顺着草叶的脉络流动起来,聚成幅破碎的画面——片茫茫苦海,无数人影在水中沉浮,每个人的眉心都缠着淡淡的黑气。

吴仙指尖轻触最近的一道纹路,树身微微震颤,他的识海忽然涌入无数细碎的念——有修士突破时的狂喜,有凡人临终前的不舍,有稚童第一次握笔的好奇,还有……三百年前流云宗山门崩塌时,无数弟子喊出的“护道”二字。

“本源树不是在映照初心,是在收藏初心。”吴仙收回手,掌心沾着片飘落的金叶,叶面上映出个模糊的轮廓,像是景帝坐在树下悟道,“它把世间所有没被遗忘的念想,都酿成了养分。”

墨渊走到树的另一侧,那里的纹路忽然亮起,映出流云宗的山门——不是被冰封的模样,而是重建后的样子,年轻弟子们在练剑,老修士在晒药草,山门前的石碑上刻着“守心”二字,正是他师父的笔迹。他伸手去触,指尖穿过影像时,竟感到一阵温热,像是真的摸到了石碑的粗糙质感。

“师父……”墨渊的声音有些发颤,影像中的老修士忽然回头,对着他笑了笑,化作金粉融入树身,“原来您要我守的,从来不是过去的山门。”

黑袍修士望着树巅的枝叶,那里有片叶子总在晃动,叶面上是他年少时的画面:师父坐在月下教他练剑,剑穗扫过他的手背,有点痒。他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说的“大道忌急”,那时总以为是责备他性子太躁,此刻才懂,是怕他为了变强,忘了练剑最初的快乐。他抬手按在胸口,那里的剑谱残页忽然发烫,化作道青光钻进树身,树巅的叶子瞬间停了,叶面上的影像里,师父正对着他点头。

张木匠蹲在树根处,看着从树缝里钻出的嫩芽,忽然笑出声。他怀里的木鸢不知何时飞到了枝头,翅膀上的忆痕花纹与树身的纹路相融,竟映出个梳双丫髻的小姑娘,正举着木鸢在草地上跑,嘴里喊着“爹爹快看,飞起来啦”。他没去碰,只是掏出断念匕,在树根的空地上刻了个小小的“家”字,刻痕里立刻涌出金色的汁液,把字填得满满当当。

“俺这笨手笨脚的,也没啥能留的。”他对着树影里的小姑娘挥挥手,“就留个念想,让你知道爹爹走到这儿了。”

阿芷看着两生草与树身相连的地方,那里正慢慢渗出金色的液滴,滴落在苔藓上,竟长出株新的两生草。她忽然想起碎心岛的红衣女子,想起那消散前的叹息,便轻声问:“树啊树,那些没能走到终点的人,他们的初心会消失吗?”

树身的纹路忽然流转,聚成红衣女子的模样,她对着阿芷笑了笑,指尖划过两生草,草叶上便多了道淡淡的红痕。阿芷瞬间懂了——就像两生草能在断处重生,初心也从不会真的消失,只是换了种方式存在。

吴仙站在树冠笼罩的中央,金叶在他周身盘旋,渐渐聚成个光茧。光茧中,他看到了自己的过往:在忘川渡接过时光结晶的瞬间,在碎心岛为两生草挡下风雪的刹那,在生息城看着忆痕花绽放时的释然……最后,画面定格在三千年前景帝悟道的石桌前,景帝正提笔写下“生息”二字,笔尖滴落的墨汁,竟与他袖间的淡金色气流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吴仙在光茧中睁开眼,时光结晶、断念匕、两生草的灵韵在他体内彻底融合,化作道贯通神魂的金光,“景帝留下的不是道,是‘信’——信过往会滋养当下,信初心能照亮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