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凡晨 作品

第1007章 有无相生·虚实归真

紫金色身影踏入有无渊时,周身的界力忽然泛起奇异的涟漪——触到渊中气息的刹那,左手边的衣袂凭空凝出半块青石,石上还沾着道源台的古纹;右手边的袖角却骤然化作虚无,连带着袖口的霞光都淡成了透明的风。 “这渊怪得很。”吴仙指尖轻弹,那半块青石竟在掌心渐渐消融,化作一缕若有若无的风;而虚无的袖角处,又慢慢聚起几粒闪烁的石尘。他能觉出这方天地的道韵在拧巴:眼前明明立着座千仞石山,目光稍移,石山便淡成了透明的风影;耳畔明明刮着穿谷的烈风,凝神细听,风声却凝作了坚硬的石语。

有无渊的中央,横亘着道看不见的界限。界东是有相石域,亿万巨石堆叠成峰,石峰的轮廓棱角分明,每道石棱都刻着“唯有实存方为真”的篆字,石质密不透风,连光都能在石面撞出清脆的回响,透着股“必须攥在手里才不算虚妄”的执拗;界西是无相风域,漫天流风卷成漩涡,风涡的轨迹变幻莫测,每缕风丝都缠着“唯有虚空方为实”的谶语,风力无孔不入,连石屑都能被风磨成透明的气,带着股“必须散成烟才不算滞碍”的偏执。

一个半石半风的老者蹲在界边,见吴仙到来,裂开嘴笑时,半边嘴角的石屑簌簌往下掉,半边嘴角的风絮轻轻往上飘:“俺是虚实叟,守这有无渊九百载了。想当年,有相石与无相风原是一对好兄弟——有相石用石骨给无相风搭窝,让风有个能落脚的根;无相风用风脉给有相石雕纹,让石有个能透气的魂。可九百年前,来了两个云游仙,一个说‘风过无痕皆是假’,往有相石的石心凿了‘凝实符’,让所有石头都得硬成铁疙瘩;一个说‘石存万古皆是障’,往无相风的风眼注了‘散虚咒’,让所有风都得散成烟缕缕。打那以后,俩兄弟就成了仇家——白日有相石用石峰压风域,想把所有风都凝成真石;夜里无相风用风刃削石域,想把所有石都刮成虚风,好好一渊活气,愣是快被折腾成死渊了。”

吴仙站在界限中央,指尖分别探向有相石与无相风。他能觉出有相石的石核在发紧,不是坚固,是憋闷——那些“必须实存”的石缝深处,藏着一丝想随风流动的痒意;无相风的风涡也在发虚,不是空灵,是惶惑——那些“必须虚空”的风眼底下,裹着一缕想依石成形的期盼。

“它们在渴。”吴仙轻声道,界心的光芒比在太极境时更通透。他看见有相石的石心里嵌着一缕风,那风在石心里钻成半实半虚的风洞,像是想给顽石开个透气的窗,又怕一透就失了“实存”的本分;无相风的风涡里裹着一粒石,那石在风涡里转成半虚半实的石籽,像是想给流风当个定盘的星,又怕一定就违了“虚空”的规矩。

虚实叟用石手敲了敲风肩:“九百年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有相石的石缝里会生风芽,风芽长成风藤,缠着石峰荡秋千;无相风的风涡里会结石花,石花绽成石伞,挡着风涡落雨丝。有相石说‘没了风,俺就是块死疙瘩’,无相风说‘没了石,俺就是缕野游魂’。那年有个画道修士来此,用有相石的墨画无相风的影,画里的石会跟风动,画里的风会绕石转,他常说‘有是无的骨,无是有的魂,原是一体两面的理’。”

吴仙掌心的界力渐渐铺开,既不是凝实的石气,也不是虚浮的风息,而是种介于有无之间的清光。他将那缕嵌在石心的风轻轻托起,风离石时没有溃散,反倒凝出半透明的风骨——原来它不是想吹散石,是想给石添几分呼吸的灵动;他又将那粒裹在风涡的石慢慢引开,石离风时没有沉坠,反倒透出轻飘飘的石韵——原来它不是想滞碍风,是想给风添几分落脚的安稳。

“凝实符在怕。”吴仙指尖触到有相石最深的石核,那里的符文正在发抖,不是坚定,是恐惧——它怕一旦松动,所有实在都会化作虚无,却不知石缝里的风早已悄悄给石脉开了透气的孔。界力温柔地漫过石核,凝实符上的“必须攥住”渐渐淡去,显露出底下被石藏了九百年的“容风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