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凡晨 作品

第1000章 动静潭边·息奔相成

紫金色的身影掠至动静潭时,正撞见一汪水在和一群鱼较劲。

潭是奇潭,左半边是定波水,水面平得像块琉璃镜,连风刮过都留不下纹,水底的卵石都嵌在凝固的水里,连青苔的绒毛都纹丝不动,透着股“一动不如一静”的执拗;右半边是逐浪鱼,鱼群银亮如箭,在水里搅出千层浪,浪尖撞在潭壁上碎成珠,珠又瞬间凝成新的浪,带着股“一静不如一动”的狂劲。两种态势在潭心划开一道笔直的水线,静的想把动的冻成冰,动的想把静的搅成沫,整座潭都在“咕嘟咕嘟”地翻涌,像口被人同时烧着又冰着的锅。

“又在闹了。”一只背甲半凝半融的灵龟趴在潭边的石上,爪子划水时一半带起实浪,一半只留虚影,“俺守这动静潭五百年了,这定波水和逐浪鱼啊,本是天地孕的水精,定波水凝月华稳根基,让生灵有歇脚的岸;逐浪鱼衔日精生动力,让活水有奔涌的劲,原是同潭共息的老伙计。可五百年前,来了两个水修,一个说‘水就该静如处子才叫纯’,硬往定波水里沉了‘锁浪符’;一个说‘水就得动若脱兔才叫活’,偏往逐浪鱼身上缠了‘激静咒’,打那以后,俩方就成了死敌,白天逐浪鱼用鱼尾抽定波水,夜里定波水用冰棱刺逐浪鱼,好好一潭活水,愣是被折腾得快成死水了。”

吴仙蹲在潭心的水线边,指尖悬在定波水与逐浪鱼之间。他能感觉到定波水的水分子在发抖,不是冰冷,是憋闷——那些“必须凝固”的冰层深处,藏着一丝想随波逐流的渴望;逐浪鱼的鱼鳞也在颤栗,不是亢奋,是疲惫——那些“必须奔涌”的鳍尾底下,裹着一缕想停在石边的倦意。

“它们在累。”吴仙轻声道,界心微微发烫,比在虚实谷时更平和。他能看见定波水的冰下藏着一尾搁浅的小鱼,鱼鳃翕动着,冰面在它周围悄悄融了个小圈,像是想护着它,又怕一动就破了“静”的本分;逐浪鱼的鱼群里有只老鱼,尾鳍上有道旧伤,游到定波水边时会放慢半拍,像是想靠一靠,又怕一停就违了“动”的执念。

灵龟伸了伸脖子,背甲上的纹路一半凝着冰,一半泛着浪:“五百年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定波水是‘夜静藏鱼’的温柔,逐浪鱼是‘昼动送氧’的活泼,俩方搭着过日子——夜里水静,鱼就歇在水藻里打盹;白天鱼动,水就跟着浪晃出涟漪。那年潭边住过个渔夫,定波水帮他夜里泊船稳如磐石是序,逐浪鱼帮他白天引鱼入网是乱,渔夫常说‘水不动,鱼会闷死;鱼不静,水会搅浑,原是缺一不可的理’。”

吴仙指尖触向定波水的冰面,冰层下的水分子突然活跃起来,在“必须静”的符咒缝隙里,他摸到了一丝流动的雀跃——像久站的人想伸个懒腰;他又探向逐浪鱼的鱼群,最前头的鱼突然慢了半拍,在“必须动”的咒语底下,他触到了一缕停歇的期盼——像长跑的人想歇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