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皇帝的安排(第2页)

是啊…南京…去了又如何？

史可法？马士英？左良玉？高杰？…

他们能同心吗？他们真的忠于大明吗？还是忠于自己的权位？

国库空空如也，靠什么养兵？靠什么打仗？

难道真的…还要让江南也变成一片焦土吗？

所有的雄心，所有的幻想，在这残酷而清晰的现实面前，碎成了齑粉。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深沉的悲哀，如同冰冷的江水，彻底淹没了崇祯。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和一种认命的疲惫。

“那……”朱老四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无尽的苍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那…你想怎么安置我们？是…是要杀了我们，以绝后患吗？”他问出这句话时，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身边同样惊恐万状的妻儿。

李长风闻言，脸上那丝极淡的笑意反而加深了些许。他摇了摇头，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幼稚的问题。

“杀你？”他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轻松，甚至有点荒谬感，“我为何要杀你？我的…大舅哥。”

“大舅哥？”崇祯猛地一愣，茫然地看向李长风。周皇后也惊愕地抬起了头。

李长风没有直接解释，只是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餐厅通往内室的方向（暗示永安公主）。他身体向后靠了靠，姿态重新变得从容而充满掌控力，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点了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宣告天下的力量：

“朱老四，这个世界，乱了太久了。中原大地，尸骨成山，血流成河，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乱世，需要终结！需要一个有力量、有方法、能真正让天下苍生安居乐业的人站出来，收拾这破碎的河山，重建秩序！”

他微微停顿，目光如炬，直视着崇祯，一字一顿，清晰地宣告：“这个人，就是我，李长风！”

语气平淡，却蕴含着无与伦比的自信与不容置疑的意志。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即将成为现实的真理。

“至于你们，”李长风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宽慰的意味，“你，你的皇后，你的儿女，还有那些愿意追随你的、对大明念念不忘的旧臣……”

他抬手，指向餐厅墙上悬挂的一幅巨大的、绘制精美的世界地图。手指越过浩瀚的海洋，最终精准地落在一处远离中土大陆、形如树叶的岛屿上。

“看这里，”李长风的声音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此岛名为马达加斯加，远在万里重洋之外，沃野千里，气候温润，物产丰饶。我已在那里为你们准备好了一切：舒适的大宅，肥沃的庄园，成群的仆役，充足的财物……”

他的目光扫过崇祯一家，声音平和而充满诱惑：

“在那里，没有刀兵之祸，没有国仇家恨的煎熬。你可以带着你的家人和臣子，远离这一切纷扰。做一个富甲一方的庄园主，安享晚年。你的太子，可以读书习武，也可以经营产业，平安喜乐地度过一生。你的女儿们，可以无忧无虑地长大，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这，岂不是比在南京那个注定要沉没的破船上挣扎，比在仇恨和绝望中走向毁灭，要好上千百倍？”

马达加斯加……富家翁……无忧无虑……

这几个词如同魔咒，在死寂的餐厅里回荡。崇祯怔怔地望着地图上那个遥远而陌生的岛屿，又看看身边惊魂未定、眼中却因“平安喜乐”几个字而流露出一丝微弱渴望的妻儿。

复国？那是一个遥不可及、注定尸山血海的噩梦。

苟活？在这异国他乡做一个富足的寓公？

巨大的荒诞感和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再次攫住了他。帝王尊严的最后一丝不甘，在妻儿未来“平安喜乐”的微弱希望面前，在对方那压倒性的力量和不容置疑的安排面前，彻底瓦解了。

他颓然地垂下头，肩膀垮塌下去，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根脊梁。没有回答，没有抗争，只有一片死寂的沉默。这沉默，便是他——大明王朝的崇祯皇帝，对自己命运最终的、无声的认命与交割。

窗外，黄浦江的汽笛长鸣，悠远而苍凉，仿佛在为那个逝去的时代，奏响最后的挽歌。而窗内，一个新的、由李长风主导的时代秩序，就在这顿食不知味的晚宴上，悄然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