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登州力量(第2页)

那是什么船？！

巨大的、超出他想象极限的钢铁巨兽！船身并非木质，而是覆盖着厚重、闪烁着冷灰色金属光泽的装甲！船体线条刚硬，犹如刀劈斧凿，与记忆中那些优雅的木质福船、广船截然不同，充满了工业时代的暴力美学。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这些钢铁巨舰的甲板上方，耸立着巨大的烟囱，此刻正喷吐着滚滚浓烟，如同巨兽沉重的呼吸！浓烟在碧海蓝天之间拉出长长的、污浊的痕迹。

“呜——！！！”一声低沉、悠长、仿佛来自洪荒巨兽肺腑的汽笛长鸣，骤然撕裂了港口的宁静！声浪滚滚，震得朱老四耳膜嗡嗡作响，脚下的土地都在微微震颤！伴随着汽笛声，一艘铁甲巨舰的烟囱猛然喷吐出更加浓密的黑烟，巨大的船身开始缓缓移动，在海面上犁开雪白的浪花！它移动时，竟无需风帆！全靠那烟囱中喷吐的力量！这完全颠覆了朱老四对“舟楫”的所有认知！

更让他感到窒息的是那些炮！巨舰的侧舷，如同蜂巢般密布着一个个巨大的、黑洞洞的炮窗！粗壮的炮管从炮窗中探出，口径之大，远超陆地上的拿破仑炮！炮管森然林立，指向四面八方，散发着令人绝望的毁灭气息。朱老四毫不怀疑，只需其中一艘舰上的一侧齐射，就足以将一座坚城夷为平地！而在港口中，这样的钢铁巨兽，竟停泊着不下十艘！它们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一旦苏醒，其力量足以撕碎任何敢于挑战的敌人。

还有几艘体型稍小、但速度更快的铁甲舰正在港外游弋警戒，舰艏劈开海浪，留下长长的白色航迹，行动迅捷如鲨鱼。

海风带着咸湿和淡淡的煤烟味吹拂在脸上，朱老四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刺骨的冰冷。他呆呆地望着眼前这片由钢铁、浓烟、巨炮构成的、充满未来感的恐怖舰队，再回想自己曾经倚仗的、那些在流寇和东虏面前不堪一击的“水师”，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无力感和荒谬感瞬间将他吞没

他引以为傲的紫禁城，在这些巨炮面前，恐怕只是一堆待拆的积木。

他视为天堑的长江黄河，在这些无需风帆的钢铁巨兽面前，恐怕只是一道浅浅的水沟。

他苦守的山海关，在这些能跨海而来的力量面前，意义何在？

“这…就是你的力量？”朱老四的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灵魂深处的战栗。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身边负手而立、平静地眺望着舰队的李黑子（李长风）。此刻，李长风那并不算特别高大的身影，在身后钢铁巨舰的映衬下，却仿佛顶天立地，散发着掌控一切、无可匹敌的磅礴气势！

崇祯心中最后一点残存的、关于帝王尊严的虚幻泡影，在这绝对力量的碾压下，“啪”地一声，彻底破碎了。什么励精图治，什么帝王心术，什么天子威仪，在眼前这钢铁洪流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如此微不足道！

他输得不冤。

大明亡得不冤。

他朱由检，败得心服口服！

一股混杂着绝望、敬畏、以及彻底认命的复杂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这位末代帝王。他不再去看那些让他心神俱裂的钢铁巨舰和精锐陆军，只是深深地、无力地垂下了头，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连站立都显得有些勉强。海风吹动他褴褛的衣袍，更显萧索凄凉。登州港的惊涛骇浪，成了埋葬他帝王雄心与最后一丝不甘的绝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