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荣生幻梦(第2页)
一只带着厚茧的手猛地抽走了他的扇子,毫不客气的力道大得几乎要带飞他的手腕。
扇子脱手飞出,撞在妆台边的霁蓝釉瓷瓶上,“哐当” 一声,瓷瓶坠地,碎片混着扇骨的断裂声四溅开来。
两样东西一起碎在地上,瓷片溅到他的鞋尖,只感觉凉得像冰一样。
按照规矩,新郎官是该把扇子轻轻拨至一边,缓缓露出新娘子的容貌才是。
可那力道来得又快又猛,竟不似常人动作,倒像鹰隼扑兔般带着不容抗拒的狠劲。
朱成康对上了贺景春那双略带惊恐的眸子,那双原本是该像齐国安说的含情脉脉的眸子,此刻满是不知所措和不安,却又夹杂着一丝丝让自己强忍着镇定下来的可笑神色。
他明明紧张得很,却偏要逼着自己挺直脊背。
贺景春腕子被带得一麻,抬眼时正撞进朱成康的眸子里。
接着,一张脸直直的映在了他的眼底,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大气的轮廓透露着一股睥睨众生的威压和贵气,一双英眉上扬飞入鬓角,锋利上挑的直线构成了一道高耸的鼻子。
那双柳叶眼此刻随着他的动作带出一道危险的弧度,他的双眼此刻微眯着,连卧蚕的流线都在叫嚣着这个男人的危险。
那双狼鹰般的眼睛此刻带着戏谑和不满正看着贺景春,阴狠又危险毒辣。
侵略性的眉眼斜睨扫视之间,同时却又隐隐带着一丝别样的魅力,像条蛰伏在暗处的毒蛇正在露着毒牙,眼底深处又带了一丝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的薄唇紧紧的抿着一条线,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凌厉逼人,仿佛不经意间和他对视一眼,下一秒就要被他砍下头颅。
他今日穿着一身大红织金蟒纹盘领窄袖袍,戴着顶赤金缀红绒九蟒冠,每条蟒眼都嵌着红宝石,冠檐还缀着九颗朱红绒球,两侧的红缨垂在他的胸前,像把摇摆不定的旗。
朱成康俯身看着他,轮廓在烛火下显得格外锋利。
他的双眼生得本就锋利,此刻眯起些许,眼尾上挑的弧度便带了几分玩味的凶意,仿佛看着笼中挣扎的雀儿,既想赏它扑腾的模样,又随时能捻断它的翅膀。
他忽然间离贺景春愈来愈近,鼻子几乎要贴到贺景春的鼻尖上:
“怕什么?”
朱成康的声音很低,那双眼睛此刻正带了询问的意味,嘴里的酒气像毒蛇吐信般喷在贺景春的脸上,指尖却极轻地拂过他的眉骨,带着种诡异的温柔。
贺景春感受到一股粗糙的手掌在自己眉眼间探索,不由得滚动了下喉结,声音发颤却还算镇定:
“听过王爷的那些传闻,我自然怕。”
“不不不,”
朱成康温柔的笑着,带着一丝丝的邪气。他捏住贺景春的脖子,那指尖力道奇大,像是要将他的下颌骨捏碎,可指腹摩挲过唇瓣的动作却又轻得诡异,凉丝丝的,恍如蛇信子舔过皮肤,
贺景春猛地偏头想躲,朱成康却顺着他的动作俯身,鼻尖几乎蹭上他的鬓角,那眼神又像是在玩味一件稀有的玉器,带着戏谑的凉意,阴阳怪气道:
“你应该称呼自己为什么?”
贺景春感觉到湿热的气息扫过耳廓,他看到朱成康面上虽带着笑,可眼底却是冷漠至极,好像下一秒就要向自己扑过来。
贺景春的牙咬得紧,舌尖尝到点血腥味:
“臣。”
“哼......哈哈哈哈哈哈......”
朱成康的笑里添了几分戾色,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摸着他的耳垂,他的拇指按在贺景春的唇上,轻轻碾着,像在试胭脂的色,力道却渐渐重了,掐得唇肉发白,却在贺景春痛得蹙眉时忽然松了力道,语气渐渐冷了下来:
“再答一次,嗯?”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烛火 “噼啪” 爆了个灯花。
贺景春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那里面映着自己苍白的脸,竟有种同坠深渊的错觉。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光已灭了,只剩下一片死水般的平静,带着一丝丝自暴自弃:
“......妾。”
“啪,啪,啪。”
朱成康鼓了掌,转身拿了把刻燕子衔桃的锡酒壶过来,他的红绒双穗绶穗长及腰,还缀着一对赤金铃铛,此刻正挂在腰间的红珊瑚镶金带上,随着他转身的动作清脆作响,像催命的符咒。
“看来你很乖,那本王便奖励你什么吧。刚刚看你似乎是想喝交杯酒是吗?”
贺景春只得老实回他话:
“我......妾以为那是喝交杯酒的意思,并无其他想法......呃——”
一注酒从头上淋了下来,流进了贺景春交领袍的里面,冰冰凉凉的触感像是毒蛇一般要把他浑身扒开。
贺景春猛地去夺壶,手指攥住壶颈,却被朱成康反扣住手腕,那力道大得像要折断他的手指,而那酒壶像是长在了朱成康的手里,纹丝不动。
他只得怒声道:
“王爷此举无非就是想要羞辱我,可那又如何?”
他抬起头,眼里满是愤怒,却又带着无可奈何的疲惫:
“可我早已不在乎是嫁给男子或是娶女子,我并不会觉得生气或是悲愤,还请王爷不必再费力气,咱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罢了。”
“嗯?”
朱成康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忽然低低地笑了,那笑声里带着种满足的喟叹,像孩童得到了渴望已久的玩物。
朱成康弯下腰来,指尖挑起贺景春湿透的衣领,强迫他看着自己。
他的目光落在他锁骨处,那里的皮肤被酒液浸得发红,像上好的白瓷落了点胭脂,他的鼻子几乎要碰到贺景春的鼻尖,笑眯眯道:
“这就不在乎了?那往后可怎么好啊......”
他拎着那壶酒仰天喝了下去,等那几口酒落肚后,再含了口酒在嘴里,他忽然捏住贺景春的下巴,狠狠地咬了下去。
“......”
酒液混着蛮横的力道冲进喉咙,贺景春被掐得几乎窒息,胸口像要炸开一般。贺景春的牙被撞得生疼,想偏头躲开,却被他钳住下巴和脖颈。
酒液混着唾液往喉咙里灌,贺景春只死死攥着朱成康的袍角,指甲狠狠抠进朱成康的旧疤里,朱成康却像是没感觉一般。
贺景春被他掐着脖子许久,几乎感觉到整个人要晕了过去,等朱成康松了手后,那口酒便全部都被他不由自主的吞了下去。
等朱成康松开手后,贺景春猛地倒在地砖上剧烈咳嗽,眼泪都被呛了出来,模糊了视线里朱成康那张带着笑意的脸。
那笑意里有满足,有残忍,还有一丝连朱成康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贪婪的占有。
贺景春咳得撕心裂肺,一边喘着气瞪着朱成康,满眼的愤怒。
朱成康俯视着他,却用粗糙的指腹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酒液顺着贺景春的脸颊滑落,滴在他的唇上,朱成康却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嘴唇,眼神里的兴奋却像燃着的毒气:
“你看,你还是会哭。”
他的声音贴着贺景春的耳边,带着病态的痴迷:
“这样才好,这样才像个活生生的人,活着的滋味总得尝个遍才是。”
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朱成康死死的抓住双手,他死命的挣扎,却在隐约之间看见朱成康眼里渐渐浮现出一股莫名的兴奋。
那本册子在两人翻腾之间从枕头下滑了出来,哗啦啦散了一地。
朱成康的目光落在那些画上,看着那些缠缠绵绵的影子,忽然低低地笑了,他捡起一页凑到贺景春眼前,指尖点着画上的人影,声音贴着他的耳边,带着病态的兴奋:
“还请王妃教一教本王,这些花样,该怎么做才好?”
贺景春能感觉到他浑身巨烫,还带着自暴自弃的喘息声,他刚要推开他的时候,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呼吸也开始轻盈了起来,浑身像被火烧着一般,许是那酒里加了什么东西。
他死命的想推开朱成康,却被他死死按住手腕,那力道大得像要捏碎他的骨头。
朱成康的体温烫得惊人,带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可他的指尖在触到贺景春挣扎的伤口时,却又会下意识地放轻,像怕碰碎了什么。
贺景春的挣扎忽然停了,他看着帐顶绣的百子千孙图,那些胖娃娃的笑脸在烛火下显得格外讽刺,顷刻间,那些笑脸又像是变成了哭脸。
在贺景春的眼睛完全迷离之前,他的内心突然绷不住了,开始抽泣起来,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剩下一道声音在头顶传来,直直钻进他的耳朵里,带着种诡异的缱绻:
“和我一起死吧,贺景春......”
远处忽然响起雷声,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朱成康眼底疯狂的病态,也照亮了贺景春脸上绝望的泪。
大雨紧接着倾盆而下,砸在窗棂上噼啪作响,像是谁在外面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