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霜寂、葬渊与血染的归途
“你可知罪？”
玄女冰冷空灵的声音如同万载玄冰凝结的审判之锤，狠狠砸在陆九溟濒临冻结的灵魂之上。
那双流淌着数据符文的幽蓝眼眸俯瞰着他，漠然如同注视着冰层下的尘埃。
下方，沸腾的归墟黑潮发出贪婪的嘶鸣，寒戟统领的咆哮带着最后的绝望。
“知…罪？”
陆九溟的意念在绝对冰冷的威压下艰难地挣扎，如同坠入深海最后一颗破裂的气泡。荒谬、愤怒、还有一丝被神性俯视的屈辱感，在冻僵的思维中炸开。知罪？他拼尽一切，背负着她，唤醒了她，换来的竟是一句审判？
然而，玄女的目光并未在他身上停留超过一瞬。那漠然的视线扫过下方沸腾的归墟黑潮和浴血奋战的玄冥卫，幽蓝的瞳孔深处，数据符文流转的速度骤然加快，似乎在处理着超出“玄女”认知的信息洪流——那些属于沈青蝉的、属于现代修真管理局特勤组长的零碎记忆片段。
“混乱…低熵…逻辑冲突…冗余数据…清理…” 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和本能般的排斥，如同系统在扫描无法识别的病毒。沈青蝉的记忆碎片，对她此刻纯粹的神性意识而言，是污染，是噪音。
“玄女大人！葬渊将破！请降下裁决！” 下方，寒戟统领的咆哮带着撕裂灵魂的急迫！他巨大的玄冥重甲上已布满污浊的黑斑，玄冰战旗的光芒在沸腾黑潮的疯狂撕咬下急速黯淡。那被称之为“葬渊”的归墟核心，翻涌的阴影巨口已膨胀至数百丈，无数扭曲痛苦的面孔在其中尖啸，散发出的腐朽意志让整个冰封战场的空间都开始扭曲、溶解！巨大的冰川如同脆弱的饼干般崩裂、塌陷，被黑潮吞噬！
“裁决…” 玄女空灵的声音重复着这个词，目光重新聚焦在下方那沸腾的“葬渊”之上。属于沈青蝉的困惑瞬间被纯粹的、凌驾万物的冰冷神性覆盖。她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纤细，却仿佛掌握着整个寒冬的权柄。
没有复杂的咒语，没有惊天动地的蓄势。她只是对着下方那遮天蔽日的阴影巨口，对着那沸腾翻涌的归墟核心，极其简单地、如同拂去尘埃般，屈指一弹。
嗡——！
一点凝练到无法形容其色彩的苍白光点，从她指尖无声射出。
光点极小，速度也并不快，仿佛慢悠悠地穿过混乱的战场。
然而，就在它出现的一刹那！
时间，被冻结了！
空间，被凝固了！
翻涌的黑潮、咆哮的阴影面孔、喷溅的冰屑、玄冥卫挥舞的兵器、寒戟统领那燃烧的魂火…战场上的一切运动，瞬间陷入绝对的停滞！只有那一点苍白的光点，如同在凝固琥珀中穿行的水滴，不受任何阻碍地，朝着“葬渊”的核心，悠然落下。
绝对的“静”！
绝对的“寂”！
这是超越了寒冰、超越了物质冻结的概念，这是对“运动”本身的抹除，是对“熵增”的终极否定！
霜寂！沈青蝉曾燃烧本源施展的剑域，在此刻的“玄女”手中，化作了真正神只的权能！
那点苍白的光点，终于轻轻触碰到了“葬渊”那翻腾不休的、由无数阴影和腐朽意志构成的核心表面。
没有爆炸。
没有轰鸣。
只有无声的…湮灭！
以触碰点为中心，一片纯粹的、无法形容其色彩的“白”骤然扩散！这“白”并非光明，而是“存在”被抹除后留下的绝对虚无！翻涌的阴影巨口、扭曲的痛苦面孔、污浊的黑潮…所有接触到这片“白”的物质和能量，如同被最高效的橡皮擦抹过，无声无息地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没有能量逸散，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
“葬渊”的核心区域，被硬生生“挖”掉了一块！那翻腾的黑潮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连那恐怖的腐朽嘶鸣都戛然而止！
下方苦战的玄冥卫战士，魂火剧烈摇曳，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敬畏和狂喜！寒戟统领紧握战旗的手都在颤抖，这就是他们的玄女！这就是足以镇压九幽的无上伟力！
然而，陆九溟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更深的冰寒！他通过天机系统残存的感知，清晰地“看”到：
【警告！检测到超高维法则应用：概念级‘运动终结’！】
【警告！目标‘葬渊’核心结构…部分湮灭…但核心熵值…未降低！反在…急剧升高！】
【分析：外部结构湮灭…触发内部深层混乱意志…应激性爆发！威胁等级…指数级上升！】
果然！
那片被“霜寂”抹除的虚无区域边缘，剩余的“葬渊”黑潮并未崩溃，反而如同被彻底激怒的深渊巨兽，发出了更加疯狂、更加混乱的咆哮！被抹除区域的边缘，翻涌起比之前粘稠百倍、黑暗百倍的物质！它们不再是阴影面孔，而是凝聚成无数只巨大的、流淌着污秽脓液的、由纯粹腐朽意志构成的巨手！
这些巨手无视了“霜寂”残留的迟滞力场，带着撕裂空间、污浊万物的恐怖力量，猛地抓向悬浮于空中的玄女！同时，“葬渊”的核心深处，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古老、仿佛沉淀了无数纪元腐朽的意志，如同苏醒的古神低语，直接在所有意识中响起：
“秩序…枷锁…终将…腐朽…”
“玄女…汝之冰封…亦是…归墟之始…”
“献祭…终焉…归于…永恒…沉眠…”
这低语带着无法抗拒的诱惑和侵蚀，试图瓦解玄女冰冷的意志，瓦解玄冥卫坚守的战意！甚至连冻结的冰层，都在这低语下加速腐朽，化为飞灰！
玄女那漠然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幽蓝瞳孔中的数据符文流转出现了一瞬间的迟滞和混乱。“枷锁…归墟…沉眠…” 这些词语似乎触动了某些被冰封的、属于沈青蝉的深层记忆，与“玄女”的认知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一只由腐朽意志凝聚的污秽巨手，抓住了这万分之一秒的迟滞，撕裂了玄女周身自动护体的苍白寒光，带着足以污染神性的恐怖力量，狠狠抓向她的身躯！
“玄女大人！” 寒戟目眦欲裂！他想要冲上去，却被更多的污秽巨手死死缠住，玄冰战旗的光芒在黑潮中摇摇欲坠！
千钧一发！
就在那污秽巨手即将触及玄女素白长袍的瞬间——
嗤——！！！
一道微弱却凝练到极致的苍白剑光，如同跨越了时空，从下方激射而至！精准无比地斩在了污秽巨手的手腕之处！
剑光并非来自玄女，而是来自…斜插在冰面上，那柄布满了裂纹、气息奄奄的霜天剑！剑身嗡鸣，哀鸣中带着最后的决绝！是剑灵！是沈青蝉沉睡在剑中最后的那一丝属于“人”的意志和守护的本能！
这剑光微弱得可怜，甚至未能斩断巨手，只是让其动作迟滞了微不足道的一瞬！
然而，就是这一瞬！
玄女那因低语和记忆冲突而出现混乱的幽蓝瞳孔，猛地锁定了下方冰面上那柄颤鸣的残剑！也锁定了残剑旁边，那个被厚厚玄冰覆盖、气息微弱、却刚刚爆发了最后一丝诡匠之力催动霜天剑护主的…陆九溟！
时间仿佛被拉长。
玄女看到了陆九溟被冰封的脸上，那凝固的、因剧痛和透支而扭曲的表情。
看到了他裸露在冰层外、因强行催动力量而崩裂、正缓缓渗出带着淡淡金辉血液的手臂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