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小儿 作品

第403章 生物科技(下)

加拉格的目光在米洛什那被阳光勾勒出的躯干上细致地扫过,即便肉体曾遭受过常人难以想象的重创,但他却依旧没有放弃对身体的严苛锤炼。那份钢铁般的意志,在紧实而流线型的肌肉线条上展露无遗,每一块肌群都仿佛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充满了力量与韧性。

这般完美得近乎偏执的体态,完全不像是一个身体残缺之人所能拥有的精神面貌,更像是一座在废墟中重新铸就的古老雕塑,蕴含着不屈的生命力。

“我知道,米洛什,”加拉格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劝慰,“你其实一直都没有放下过去的自己,那个在刀尖上跳舞的战士,那个以身犯险的组长。你也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对服从派的刻骨仇恨,那道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血色印记,对不对?我......”

“我现在很好,加拉格。”米洛什冷漠地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中不带一丝波澜,仿佛他的话语是一把冰冷的刀,精准地斩断了加拉格试图建立的任何情感联结。

“如果你只是来叙旧,想挖出那些陈年旧事,大可不必。我没什么好说的,也早已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激荡,只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死寂与疲惫,仿佛他已将所有的情感都深埋于地下。

加拉格没有理会米洛什的拒人千里,他只是轻轻撩起了那块覆盖在桌案上假肢的洁白细麻布。他的目光落在其下那副精密得令人惊叹的义肢之上,每一个关节、每一条电路、每一片仿生皮肤都透着科技的冰冷与完美。

他看得出来,米洛什对这副“身体的一部分”倾注了难以言喻的珍惜,那份小心翼翼,如同对待自己最珍贵的血肉。他重新将白布盖了回去,动作轻柔而缓慢,随后,凝重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心,开口说道:

“不,米洛什,我不是来叙旧的。叙旧这种奢侈品,对我们这种人而言,早已是过眼云烟。我来,是因为我们知道你一直在关注服从派的动向,你从未真正脱离这个世界的旋涡,那些复仇的火焰,在你心中从未熄灭。”加拉格的语气加重了几分,每一个字都犹如重锤,敲击在米洛什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防线上。

他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真挚的遗憾:“四年前,在列支敦士登的那场血战,你没得选,我们也没得选。那是一场情报的惨败,一次代价沉重的牺牲,我对此深感遗憾,组织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内部代价。但今时已不同往日。抵抗派的生物科技研究部门,在过去四年里取得了突破性的重大成果。而义体技术,当然就属于这一革命性范畴。我们研发出的具有革命性意义的新一代仿生义体,它的能耐绝对超乎你的想象,是你现在用的这套虽然精密但已经是过去式的传统假肢远远不能企及的。假肢只能让残疾人重新成为人,但仿生义体,却能让战士成为兵王。”

加拉格的话语,仿佛深水炸弹般,在米洛什那看似平静的内心深处骤然炸开。他嘴唇微动,喉结上下滚动,仿佛要将某种情绪强行压抑下去。左手的断臂,那截只剩肘上的残肢,竟然不自觉地、猛烈地抖了一下,仿佛触碰到了幻肢的反射弧。

瞬间,一股难以忍受的、灼烧般的幻痛,从那截残缺的肢体深处爆发,好似亿万根钢针同时刺入神经末梢。那是四年间无数个夜晚,都在无情折磨着他的噩梦,每一次惊醒,都伴随着身体被撕裂的错觉和对过去无尽的悔恨。

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复杂,其中交织着痛苦、渴望、挣扎与一丝不甘。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桌案上那副被白布半掩的精密假肢,那冰冷而完美的机械造物,此刻在他眼中,仿佛是他最亲密的家人,是他四年孤独岁月的唯一陪伴,是他苟活于世的唯一证明。

不知为何,米洛什突然感到自己的内心多了几分撕裂般的挣扎。他环视四周,目光穿过那些在温泉池中嬉笑打闹、无忧无虑的普通游客。他们的平静生活,那份未经战火洗礼的纯真与安宁,此刻在他看来,却仿佛与他格格不入,形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他像是一个来自异世界的访客,被困在这片人间乐土的边缘,永远无法融入其中。

没有人真正知道他这四年里究竟是怎么过来的。他曾经是个无畏的战士,是抵抗派行动部门的尖刀,是无数敌人闻风丧胆的梦魇。但现在,他却像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幽灵,独自一人被放逐在文明的角落里,静静地腐烂,被时间一点点侵蚀。

他对“服从派”的恨意,那种深入骨髓的仇恨,不亚于任何一个在斗争中失去亲人的人。每当他闭上眼,那血腥的画面便如同电影般在他脑海中循环播放,四年前那场血雨腥风的遭遇战,九头蛇实体那抹惊鸿一瞥,以及自己倒在血泊中,眼睁睁看着生命和肢体一点点流逝的无力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