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VIP】(第2页)
一张简笔卡通头像,几分钟就勾勒好了,女生再用几分钟填涂色块,最后打了点高光——搞定!
秦淮远手机叮响一声,女生晃晃平板:“学长,底图发你了啊!”
“收到!”秦淮远低头看一眼手机,再看一眼妹宝,妹宝也凑过去看。
“好漂亮,都不像我了!”早就听李银泽说过,北城大学的艺术系也格外厉害,但妹宝没想到他们那么厉害,好像做什么都能做得游刃有余。
“哪有,你比画上漂亮多了。”秦淮远笑着收了手机,“等会儿发你。”
两人又往操场去。
“秦学长。”看刚才的女生这样称呼秦淮远,妹宝也这样称呼他,“刚才看到好多艺术作品,但怎么没有蜀绣啊?”
“啊?”秦淮远挠挠头,笑说,“实不相瞒,我们专业人丁稀薄,蜀绣作品费时间,那可不是十几分钟就能出结果的简笔画,学生作品很多还不成熟,挑挑拣拣能拿出来售卖的有限,今天上午刚一开展,就被抢购一空啦!”
当然是用了些夸张手法,实际上还是卖到了日落前,秦淮远大师兄,负责收摊,其余人先去聚餐地点,结果他收了摊出来,碰见了妹宝。
话题聊到这里,秦淮远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妹宝,你的刺绣水平很高,但据我所知,北城只有北城大学开设了刺绣专业,我们可是提供本科和研究生教育的,而且是师徒传承制,换句话说,除了分数,更重要的是看你的技能水平。”
“学蜀绣的本就少,有天赋的更少,丁教授想收徒,招生办不可能为难我们专业。”话已经说得很明确了,秦淮远又说,“你说你没有师承谁家,那就更好办了,你现在在哪个学校,读大几了?有考研的打算吗?”
“我……”妹宝犹豫地咬了咬唇,没底气地说,“我还没上大学。”
“还在上高中?”秦淮远更兴奋了,“那你多大?”
“十八。”
“十八?明年高考?”
“……”妹宝欲言又止。
操场上,文艺晚会刚开始,第一个节目就是姚宁悦献唱。
秦淮远和妹宝到时,歌曲唱一半了。
舞台灯光璀璨,照得台上女人聘婷婀娜,俏丽多姿。
歌声宛转,琴音悠扬,是一首英文曲目。
妹宝听不懂她在唱什么,秦淮远带着妹宝往前面走,有学生给他让出位置:“师兄,你去哪儿了!聚餐都结束了也没瞧你来!”
“谁啊!这是……”
“难怪师兄饭都不吃了呢!”
几人交头接耳,拿他打趣,但一边打趣,也一边挪屁股。
“阮妹宝,妹妹的妹,宝宝的宝。”秦淮远笑着介绍,然后带着妹宝在几人中间坐下。
“妹宝,好可爱的名字!”说话的是个女生,高马尾,眉眼明艳大方,是个性格爽利的北方姑娘,“你好啊妹宝,我叫秦槐云,啊啊啊,只是碰巧了啊!我可跟师兄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是槐树的槐,云朵的云。”
“妹宝,你好,我叫田俊杰。”这个男生看着比较强壮,但比秦淮远稍矮一些。
另有一个文静些的女孩也向她伸出手:“我叫钱苗苗!”
还有几位专注台上表演,没做自我介绍,只是向她礼貌一笑。
耳边,秦淮远轻轻哼唱着中间的曲子:“sometimesyouthinkimbeautiful,Butidontknow,illkeepittomyself……”
结束后,他转眸看向妹宝:“听不出来吧,姚学姐今年都30岁了,据说,她入学那年,和高年级的一位学长合作,她唱歌,学长弹钢琴,男才女貌,好一段佳话!所以,后来的开幕式主题曲,都是学姐的了。”
30岁?高年级的一位学长?妹宝忽就想到了梁鹤深。
主持人上台报幕,切换到男主持时,妹宝被那嘹亮而明朗的声音吸引,扭头看去,竟然看到了李银泽。
白衬衫,燕尾服,领口一只蝴蝶结,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这哪里还是巧梨沟那只上蹿下跳的泼猴?他在台上熠熠生辉,赫然是与她截然不同的人。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妹宝就觉得慌张,连李银泽都与她这般不同,那么梁鹤深呢?
妹宝想起了自己说起“小学念完就不念了”时,程奚音的眼神。
她并不是真的傻,她知道,那叫嫌弃,也叫鄙夷,更有种后会无期的无所谓。
继而又想起餐厅里的对话,梁鹤深凶她时的那些话,怎么不是字字诛心——
“你有什么理想?”
“想享受荣华富贵,我可以满足你。”
“这是梁家给阮家的承诺。”
前面有人站起来,挡了视线,妹宝竟然不由自主站起来,侧了身子去看。
前面的人让开了,报幕也结束了,李银泽退到幕后,黑沉沉的,没了踪影。
秦淮远拉了下妹宝的胳膊,抬头问:“妹宝,看见熟人了?”
“嗯!”妹宝点点头,坐下来回,“是家乡的朋友。”
“哟,老乡呀!”秦槐云在身后接话,“男主持还是女主持?都是今年的大一新生,男的好像叫什么李泽,女的……”
妹宝说:“李银泽,银装素裹的银,泽及万世的泽。”
“哟哟,这哪是朋友,是青梅竹马嘛!”秦槐云笑道,说着还抬起胳膊肘撞了撞斜前方的秦淮远,“看来秦师兄要努努力了。”
妹宝不明所以地收回视线,台上,新的节目已经开始。
操场热闹非凡,妹宝油然被校园气氛感染,自然没能注意到衣兜里不断亮起、突突震动的手机。
妹宝没有随时随地摸手机的习惯,身边秦淮远又断断续续和她说话,身边一群学生都是学蜀绣的,熟络后,谈天说地别说忘了时间,连舞台都忘了。
晚会到后面没什么意思了,秦槐云提议让妹宝去参观他们的工作室,去过工作室,又去学校外面吃烧烤,玩得尽兴了,还叫了几听啤酒。
妹宝何曾有过这样恣意洒脱的青春时光,完全疯过头了。
夜宵快结束,田俊杰又说去ktv,几人都笃定妹宝会进入北城大学,拜师丁映,便要借着这个由头热闹一番。
田俊杰:“妹宝,你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别问他们,他们文化成绩都半吊子水平,我成绩好,高考642分呢!”他拍胸脯保证。
秦淮远:“谁半吊子了?我那年试卷特别难,这个分数已经很高了!”
秦槐云:“我怀疑你们在内涵我,行行行,就我成绩差,多亏师父慈悲为怀。”
她说着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念了两遍阿弥陀佛。
满桌人捧腹大笑,妹宝也跟
着笑。
秦淮远摸出手机看时间,顺带也打开微信:“ktv就不去了,人家妹宝还在念书呢,这都快12点了,妹宝,你电话号码是多少,我们加个微信。”
话落,他站起身,扫下餐桌上的二维码,一边付钱一边说:“妹宝,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身边,妹宝在听到“12点”这个词时已然神色大变,她慌慌张张摸出手机,果然看到来自周凛的几十个未接来电。
秦槐云率先发现异常:“妹宝,怎么了?”
“我……”妹宝眨眨眼,竭力镇定下来,“我忘记时间了。”
“完咯完咯!”田俊杰往躺椅上一靠,哈哈一笑,“小师妹要挨罚咯!”
话音未落,妹宝一低头,眼泪“啪嗒”砸在了手背上,再抬起头,已经是湿漉漉的一张脸和红彤彤的一双眼睛了。
靠!
田俊杰立刻就笑不起来了,蹭的一下站起身:“别哭啊,师兄师姐陪你回家,你爸妈罚你,咱们替你挨棍子好吧!”
秦槐云狠狠地拧了他胳膊一把,转头安慰妹宝:“别急,先给父母打个电话报平安。”
妹宝赶紧给周凛打电话,电话打不通,妹宝又给自己的号码打,她的手机在家里,如果梁鹤深已经回家了,就有很大概率能接到电话,但同样没人接。
妹宝打开微信:“秦师兄,我先给你钱。”
“你跟大师兄谈什么钱?”秦淮远看着妹宝的手机,稍稍愣了下——一款价格高昂的商务手机,完全不像是小女生会喜欢的款式,他瞧妹宝也同样愣着,便俯身下去自己点开了微信二维码,扫下,加上。
再看回自己手机,妹宝的微信头像竟然是暮色沉沉的风景图,微信名——Lhs?什么意思?
“我把头像发你了,别的就不提了,师兄还欠你一顿火锅呢!”
“家住哪里?走了妹宝。”秦淮远弯腰下去捞椅背上的外套,搭在臂弯,又嘱咐众人,“你们差不多也别喝了,早点回学校。”
再抬头看妹宝。
妹宝红着眼睛、垮着唇角,一双秀眉紧蹙着,泪眼婆娑的模样,直直盯着前方。
马路对面,往来人影零星几道,幽冷秋风卷着落叶在地上沙沙翻转,往后,苍茫的老树恍若一只鬼影,在昏黄灯光下摇摇晃晃,满目枝枯叶朽。
梁鹤深杵着鎏金浮雕的木制手杖,笔直地立在树下。
恰是个明暗分割线,他微微抬着下巴,沉敛而静默的目光远睨着对面。
妹宝咽咽嗓,手心出了一层汗,手机没拿稳,滑了一下,心里的弦绷得更加紧,仿佛一旦松开,就会反弹到胸腔两壁,皮开肉绽,溅出猩红火花。
她把手机揣回兜里,认命一般,视死如归地向树下之人走去。
这情况不妙。秦淮远跟在了她身后,田俊杰也跟了上去,没动的人皆正襟危坐,屏息凝神。
钱苗苗压低声音说:“难怪妹宝那么紧张,她家长看着好严厉啊!”
秦槐云皱了皱眉:“12点了呢!妹宝的确是玩过头了,那男人看着挺矜贵持重的,倒不像是什么暴徒,他那身大衣可不便宜,那棍子也不便宜。”
“……打人应该有些疼。”
钱苗苗:“……”
这边,妹宝用尽全身力气,走到了梁鹤深面前。
垂着头,声音很低:“世叔。”
梁鹤深先看她身边两个,一左一右立着,一个高点,185的样子,另一个矮了半截手指,但膀子更结实,那架势,很像两个保镖。
阮妹宝,有本事!
他轻轻笑了下,只有无奈但其实还算温和的气息声。
可这笑音刚落,“噗通”一声,妹宝没有丝毫迟疑,就地跪了下去。
左右二将都吓了一跳,梁鹤深瞬间牙根紧咬,腮帮抽动,额头青筋浮现,手背的骨节经络狰狞紧绷,差点没忍住一棍子抽下去——暴躁!太暴躁了!
梁鹤深活了三十年,从未有过如此暴躁的情绪!
先是周凛下车去找人,后来周郁、乔舟、萧晓洋都被叫来了,11点时,电话已经打了整整68个,梁鹤深独自在车里坐立难安,最后忍无可忍下车,联络校长,还报警了,只差没把电话打给阮家爸妈,让他这个连膝盖都少了一块的鬼东西跪地认罪。
他一个残疾人,一个没有腿的残疾人!杵着手杖满街找人。
电话还在一遍又一遍地打,打到最后手机彻底没有电!心急如焚的感觉,从未如此淋漓尽致地让他体会过,一颗心脏焚尽后还剩什么,狗屁的温润如玉,狗屁的克己复礼,就只剩下害怕!只剩下暴躁!只剩下愤怒!
秦淮远伸手去捞妹宝,妹宝挣脱开,只是埋着头,稳稳跪着,也不说话,也不哭闹。
赌气般。
阮妹宝,很乖?这脾气大得很嘛!
“阮妹宝。”梁鹤深皱着眉,口吻前所未有的严肃、沉重,“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找你?”
妹宝抬起头,眼泪汹涌而出,抬着手背擦眼泪,声音自责颤抖:“世叔,对不起。”
她唇角还沾着烧烤的辣油红,颊边还落下一粒辣椒粒,梁鹤深冷眼盯着,又一股怒气油锅翻腾,噼啪砸响:“你下车前,我说什么了?”
妹宝不敢吱声,只有双肩一上一下耸动,楚楚可怜。
秦淮远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半挡在妹宝身前:“抱歉,妹宝今天忘记时间,全是我的责任,您要怪就怪我吧,我是……”
“我问你话了吗?”梁鹤深冷冷打断他。
秦淮远一时哑口无言。
眼前的男人,眉宇生得矜贵,肤色偏白,泛着一层病气,淡漠的表情下藏着难以企及的气场,很深沉,很强势,也容易叫人生出反叛情绪,总之,很让人不爽。
秦淮远咽了咽嗓,挡在妹宝面前的步子没有挪动丝毫:“妹宝十八岁,成年了,有选择朋友的权利,是,她今夜玩得是有些过头,忘记了时间,但这不是您能体罚她的理由。”
体罚?梁鹤深强撑到现在,早就站不住了,听到这个词后,手杖都抖起来了。
田俊杰见状,不敢大意,生怕那棍子劈头盖脸砸师兄脑门上,他走来两步,把另一半的妹宝也挡住了,语气诚恳:“妹宝叔叔,是这样的,我们都是蜀绣传承人丁映的弟子,也是北城大的学生,妹宝也是经过甄别,才确定我们不是坏人,继而聊到专业,她不是还在读书吗?我们呢,就斗胆自荐,兴之所至,忽略了时间,实在是我们考虑不周!”
“还请您见谅,不要太过指责妹宝。”田俊杰和颜悦色,微微鞠躬。
这人倒是比秦淮远懂礼貌得多,梁鹤深严肃神情稍有缓和,视线绕开两个保镖,看向地上的妹宝:“起来。”
秦淮远转身去拉她,妹宝颤颤抖抖地站起来,秦淮远又弯腰下去给她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小声问:“疼不疼啊?”
妹宝咬着唇,摇了摇头。
“手机呢?还有电吗?”梁鹤深疲惫至极,挪步都艰难,“给乔舟打电话,让他来北城大东门。”
妹宝赶紧摸出手机。
就在这时,马路对面的秦槐云皱眉起身,一边往这边跑,一边脱下外套,人走近,衣服也扣在了妹宝肩头:“你身体不舒服?走,去烧烤店用厕所。”
妹宝神色一慌,下意识往身后看,再看梁鹤深。
“去。”他面无表情的,从她手里抽走了手机,冰冷的目光掠过她潮湿的脸庞,撇开脸,继续和乔舟讲电话,冷声冷调的。
妹宝在几人的簇拥下离开,期间频频回头。
见梁鹤深挪动步子,艰难而缓慢地走到树后,那里有一堵灰败斑驳的老墙,里面圈着什么看不清楚,全然是浑浊不清的一片,再往后,昼夜通明的绚烂霓虹,把就近的这片夜色衬出颓靡的稀薄之感。
再看那方景色里唯一的一道影,他有着宽阔挺拔的脊梁,步伐沉、僵硬,能让人一眼察觉端倪,他走到那堵老墙
前,轻轻倚靠了上去。
明明是比霓虹还璀璨的人,如今却和那堵老墙一样,颓然而孤寂,好像晃一晃就要倒塌。
其余三个人,六只眼睛,顺着妹宝的目光望过去,结论很快得出:一表人才的英年才俊,但腿脚不利。
可惜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