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产能

空气凝固了。吊扇的嗡嗡声此刻显得无比聒噪。秦浩迎着沈逸的目光，后背的衬衫已被冷汗浸透，但他挺直了脊梁，声音掷地有声： “图纸在谁手里不重要，沈董。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把它造出来！东海厂有现成的净化车间基础，有懂半导体的老工人！缺的是方向，是真正能跟日城人掰手腕的核心技术！”

他指向草图上的红圈，“这上面的参数，日城人的64kdram能做到吗？美国人最新的286芯片功耗是多少？沈董，您比谁都清楚！这不是一堆废纸，这是能救东海厂，甚至能撬动整个中国电子产业的杠杆！”

他猛地转向杨国斌和周文兵，眼神灼热：“杨厂，周工！与其守着生锈的机器等死，或者去深圳产业园当个可有可无的螺丝钉，为什么不搏一把？用我们自己的手，把这‘东星芯’造出来！”

“胡闹！”沈逸猛地一拍桌子，图纸在他掌心簌簌作响，“你知道这需要多少投入？尖端光刻机哪里来？高纯度硅晶圆怎么解决？人才呢？工艺呢？纸上谈兵！”

“光刻机可以用我们厂封存的那台旧式接触式光刻机改造！硅片纯度问题，清华半导体实验室的王院士团队有突破！至于工艺……”秦浩毫不退缩，语速飞快，“我花了半个月，带着研发部剩下的七个人，就在厂里那个漏雨的旧仓库，用土办法调整了蚀刻液配方和扩散炉温区曲线！我们试产了三次！”

他变戏法似的从另一个裤兜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透明自封袋，里面躺着一片指甲盖大小、闪着金属光泽的方形硅片。硅片中央，用极其微小的线条蚀刻出一个清晰的五角星图案，旁边是一行几乎要用放大镜才能看清的编码：dx-001。

“这就是‘东星一号’原型片！”秦浩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嘶哑，“虽然只集成了最基础的门电路，功能简单到只能亮个灯，但它通了！是我们用厂里那些‘废铁’拼凑的土生产线，自己摸索着造出来的！良品率只有百分之五，但这证明了路走得通！只要有资金，有决心，我们就能把纸上参数变成真正的中国芯！”

他将那枚小小的芯片，轻轻放在沈逸面前的评估报告上。阳光穿过肮脏的窗户，落在硅片上，折射出一点微弱却倔强的光芒。

满室死寂。沈逸的目光，从愠怒到震惊，再到陷入深潭般的沉思，最后死死锁住那枚在破旧会议桌上散发着微光的硅片。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停了，只有吊扇还在徒劳地搅动着凝重的空气，将那份价值一亿两千万的债务报告，吹得页角轻轻翻动。

杨国斌的呼吸粗重得像破风箱，周文兵布满老茧的手指颤抖着伸向那枚小小的硅片，却又不敢触碰。王晓军完全傻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百分之五的良品率……”沈逸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可怕，他拿起自封袋，对着光仔细审视着那片承载着五角星的硅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袋子边缘，“你知道国际大厂的成熟工艺线是多少吗？百分之八十以上！百分之五，意味着巨大的浪费，天文数字的成本！秦浩，你告诉我，凭东海厂这个烂摊子，凭什么去填这个无底洞？就凭你这一腔热血和这片……这片只能亮个灯泡的‘星’？”他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讥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