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陷阱

新加坡滨海湾金沙酒店的灯光在水面上摇曳，像散落的钻石。林乔——现在是"林雪博士"—站在落地窗前，调整着耳后的微型通讯器。55层的高度让她能俯瞰整个海湾，但此刻她关注的只有对面那栋摩天大楼顶层的"翠鸟俱乐部"，今晚维兰德制药的发布会将在那里举行。

"007，最终检查。"她轻声说，同时整理着深蓝色晚礼服的领口。

"皮下通讯器运作正常。增强现实隐形眼镜连接稳定。血液中止痛剂浓度足够维持四小时。"007的声音通过骨传导直接传入她的听觉神经，"警告：右腿肌肉炎症指数上升，建议减少奔跑和跳跃动作。"

林乔微微蹙眉。从北京飞来的五个小时航程让她的腿伤更加不适，但现在不是顾虑这个的时候。她最后检查了伪装成钻石项链的微型摄像头和藏在手包夹层中的应急装备，深吸一口气走出套房。

电梯直达酒店大堂，礼宾员恭敬地为她叫了车。十分钟后，林乔站在了"翠鸟俱乐部"入口处——一扇看似普通却暗藏多重扫描系统的黑色大门。

"邀请函，女士。"门口的保安机械地说道，眼睛却锐利地打量着她的全身。

林乔递出电子邀请卡，同时感觉到隐蔽的扫描波掠过她的身体。任何金属武器都会被检测到，但她携带的都是非金属特工装备。

"林雪博士，华国医药大学。"保安核对名单后，态度立刻恭敬起来，"维兰德先生特别叮嘱要好好招待您。请随我来。"

俱乐部内部比外观更加奢华。水晶吊灯将光线折射成彩虹，墙壁上挂着价值连城的现代艺术品，侍者们端着香槟在宾客间穿梭。林乔接过一杯气泡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至少两百位宾客，大多是亚太地区的医药代表、政府官员和科研人员。她的增强现实隐形眼镜自动扫描着每一张面孔，寻找李国强或其他可疑人物的踪迹。

"林博士！"一个热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真高兴您能接受邀请。"

林乔转身，面对马克斯·维兰德本人。他比照片上更加高大，金发梳得一丝不苟，冰蓝色的眼睛在灯光下几乎透明。剪裁完美的西装掩盖不住运动员般的体格，左手无名指上的蓝宝石戒指价值足以买下一家小型医院。

"维兰德先生。"林乔礼貌地握手，同时隐形眼镜开始分析他的瞳孔扩张和微表情，"感谢邀请。我对贵公司的新研究很感兴趣。"

"叫我马克斯吧。"维兰德的笑容温暖，但眼睛依然冰冷，"我一直关注您在神经疼痛领域的研究。特别是那篇关于阿片受体亚型的论文，非常有见地。"

林乔心里一紧。这个细节不在她的伪装档案中，维兰德要么做了额外调查，要么真的有深厚的医学背景。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危险。

"您过奖了。"她谦虚地笑笑，"比起nw-9的突破，我的研究只是基础工作。"

维兰德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啊，nw-9。今晚的重头戏。"他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我为您介绍几位同行。我相信您会找到共同语言。"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林乔被引荐给各国医药代表和科学家。她娴熟地运用速成的药理学知识交谈，隐形眼镜记录下每一个对话者的面部特征和声纹，与数据库进行比对。

"九点钟方向，穿灰色西装。"007突然提醒，"禁毒局副局长李国强，伪装成马来西亚卫生部门官员。"

林乔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确实是李国强，尽管戴着眼镜和假胡子，但那独特的金色袖扣出卖了他。他正与一个日本药商热切交谈，看起来完全不像被迫参与的样子。

"记录所有对话。"她轻声命令，同时向那个方向缓慢移动。

就在这时，俱乐部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聚光灯打在中央舞台上。维兰德手持话筒登场，背后的大屏幕亮起维兰德制药的logo。

"女士们先生们，感谢莅临今晚的特别发布会。"他的声音充满魅力，"五年前，我们承诺要彻底改变疼痛管理领域。今天，我将向大家展示的不仅是新药，而是一场真正的医疗革命！"

大屏幕切换到一段制作精良的宣传片：痛苦的患者服用nw-9后重获笑容的画面。林乔的隐形眼镜却显示异常——某些分子结构被刻意模糊处理了。

"007，增强分析。"

"检测到视频中nw-9分子式与数据库不符。实际结构更接近神经致幻剂类别，与徐天华描述的nw-x特征匹配度87%。"

林乔的心跳加速。维兰德正在公开撒谎，而台下这些专家居然没有一人质疑。她悄悄启动项链摄像头，记录这一切。

"...最重要的是，nw-9完全不会成瘾！"维兰德激情洋溢地宣称，"我们已经在三千例患者中测试，无一例出现依赖性。"

谎言。林乔几乎要脱口而出。根据徐天华的情报，nw-x的成瘾性比海洛因强五十倍。她必须靠近舞台，获取更多证据。

趁着掌声响起，林乔向前移动，却被一个侍者拦住："女士，vip区域需要特别通行证。"

她刚要回应，维兰德的声音从扩音器传来："哦，请让林博士过来！华国的疼痛管理专家必须近距离看看我们的成果。"

侍者立刻让路。林乔走上舞台侧面的vip区，这里陈列着nw-9的样品和实验设备。更令她注意的是，李国强也在这里，正与维兰德交换眼神。

"林博士，您一定对我们的合成方法感兴趣。"维兰德热情地拉着她的手，带到一台精密仪器前，"这是最新研发的分子组装机，可以在常温常压下合成nw-9的核心结构。"

林乔假装专注地观察仪器，实际上隐形眼镜正在扫描每一个细节。屏幕上滚动的数据看似普通，但她的增强显示捕捉到了一个隐藏文件夹——"nw-x城市供水系统适配方案"。

就在这时，维兰德的手机响了。他瞥了一眼，脸色微变："抱歉，有个紧急电话。李部长，能否代我招待林博士？"

李国强微笑着点头，等维兰德离开后，他的表情立刻变得警惕："林...雪博士？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危险的问题。林乔保持着学术派的微笑："可能是在某次国际会议上？我去年在日内瓦做过报告。"

"不，我想是更早..."李国强眯起眼睛，突然压低声音，"张局长最近身体如何？"

直白的试探。林乔面不改色："我不认识什么张局长。我是纯粹的研究人员。"

李国强正要继续追问，俱乐部突然响起警报声，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来自楼下的某个楼层。人群瞬间陷入恐慌，宾客尖叫着冲向出口。

"请各位保持冷静！"维兰德的声音从扩音器传来，"只是小型电路故障。保安会引导大家安全撤离。"

混乱中，林乔感到有人塞了张纸条到她手中。她借着掩护看了一眼："服务器机房，现在。——鹰"

徐天华！他就在这里，而且制造了这场混乱。林乔必须做出选择：跟随人群安全撤离，还是冒险前往未知地点？

决定只花了一秒。她趁乱溜向员工通道，根据007的导航快速下行。爆炸造成的烟雾使走廊能见度极低，但这也为她提供了掩护。

"检测到前方有生命体征。"007警告，"两人持武器守卫服务器机房入口。"

林乔从手包中取出那支"唇膏"，轻轻旋开底部。三秒延时后，一道刺目的闪光伴随着烟雾爆发，守卫们顿时失去方向。她趁机冲过去，一个手刀击中第一人的颈部神经丛，同时右腿横扫放倒第二个——受伤的腿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但她咬牙忍住。

从守卫身上搜出门禁卡，林乔顺利进入服务器机房。成排的机柜闪烁着冷光，却空无一人。她谨慎地前进，手枪在手。

"你迟到了三十秒。"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乔猛地转身，枪口直指声源。徐天华从阴影中走出，依旧穿着那身没有标识的黑色作战服。近距离看，他眼角的皱纹更深了，左颊新增了一道狰狞的疤痕。

"证明是你。"林乔没有放下枪。

徐天华叹了口气，举起左手——缺了小指，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和陈旧伤疤形成鲜明对比的新戒指："鹰衔夜莺。你毕业那天我定制的，内侧刻着日期。"

林乔记得那枚戒指。徐天华曾说等她成为真正合格的特工就告诉她其中的秘密。现在它就在这里，在世界上最不可能的地方。

"视频里的警告是什么意思？nw-x到底是什么？"她仍然保持警惕。

"比想象的更糟。"徐天华快速操作着一台终端，屏幕上显示出一系列复杂图表，"维兰德不只想卖毒品，他要的是控制。nw-x可以通过供水系统传播，微量就能重塑大脑奖赏回路。一旦停用，受害者会痛不欲生。"

图表切换到一个东南亚地图，几个城市被标记为"试验点"。林乔瞬间明白了恐怖之处——这不是普通毒品，而是大规模人口控制武器。

"证据都在这。"徐天华拔出一个小型硬盘，"包括维兰德与各国腐败官员的往来记录，李国强只是冰山一角。"

林乔接过硬盘，突然注意到徐天华的腰间鼓出一块异常形状："你带了什么？"

徐天华的表情变得复杂："保险措施。如果今晚失败..."

他没说完，但林乔明白了。自杀式任务。五年的卧底生涯已经让徐天华走到了这一步——准备与敌人同归于尽。

"还有别的办法。"她坚定地说，"我们一起把证据带回去。"

徐天华苦笑："你以为维兰德为什么敢公开撒谎？他的保护伞直达最高层。硬盘里的证据需要直接交给总统，而我们现在甚至不确定能活着离开这栋楼。"

仿佛印证他的话，007突然发出警告："检测到多人快速接近，携带重型武器。"

"走！"徐天华推着林乔向紧急出口移动，"他们追踪到了我的位置。"

"一起走！"林乔抓住他的手臂。

徐天华挣脱开来，眼神突然变得陌生："任务高于一切，林乔。这是你第一天就该学会的。"他猛地按下墙上的火警按钮，喷淋系统瞬间启动，整个机房被水雾笼罩，"服务器机房，55层。记住这个位置。"

说完，他转身冲向来袭者的方向，手枪已经上膛。林乔知道争论无用，咬牙向相反方向撤离。身后很快传来激烈的交火声，然后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徐天华引爆了什么。

烟雾和水雾中，林乔凭借记忆和007的指引找到了员工电梯。但就在门即将关闭的一刻，一只戴着蓝宝石戒指的手突然伸了进来——维兰德本人，身后是四名全副武装的保镖。

"林博士...或者说，林警官？"维兰德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李部长刚刚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真是遗憾，我本来很欣赏你的...学术造诣。"

林乔的手悄悄移向手包中的"唇膏"，但保镖立刻用枪指住了她的头："别动。"

"带她去实验室。"维兰德冷冷地说，"既然她对nw-x这么感兴趣，就让她亲身体验一下。"

保镖粗暴地给林乔戴上黑色头套，押送她进入另一部电梯。下降的感觉持续了很久，显然目的地是地下深处的某个地方。林乔默默记下时间和方向，同时007通过骨传导轻声报告："信号被屏蔽，无法外联。记录功能仍在运作。"

当头套被取下时，林乔发现自己在一个全白的实验室里。各种精密仪器排列在四周，中央是一个透明隔离舱，里面躺着个消瘦的男人，身上连着各种监测设备。

"我们的志愿者。"维兰德走到控制台前，"三天前开始使用nw-x，现在..."他按下某个按钮，隔离舱内的男人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停止给药的效果。想象一下，如果整个城市的人都变成这样..."

林乔强迫自己冷静："你想要什么？"

"合作。"维兰德靠近她，冰蓝色的眼睛像蛇一样冰冷，"徐天华已经完了。我需要一个新的...专业人士，帮助优化nw-x的配方。以你的药理学基础，加上我的资源..."

"你疯了。"林乔直视他的眼睛，"你以为我会帮你奴役数百万人？"

维兰德大笑："奴役？不，这是进化！人类总是依赖某种东西——宗教，金钱，权力...nw-x只是更有效率。"他突然抓住林乔的下巴，"而且，你会的。因为五分钟后，你就会体验到它的美妙效果。"

保镖将林乔拖向另一个隔离舱，强行固定她的手臂准备注射。就在针头即将刺入皮肤的瞬间，整个实验室突然剧烈震动，警报声响彻全楼。

"爆炸！55层服务器机房完全损毁！"对讲机里传来急促的报告，"火势正在向下蔓延！"

维兰德咒骂一声，命令保镖："准备撤离！带上她—"

他的话没能说完。实验室的门被炸开，烟雾中一个黑影冲了进来——徐天华！他浑身是血，左臂不自然地垂着，但右手持枪稳如磐石。两声枪响，两名保镖应声倒地。

"走！"他对林乔大喊，同时扔给她一把手枪。

林乔接枪就射，精准命中第三名保镖的肩膀。维兰德见势不妙，按下了墙上的某个紧急按钮，一道防爆门开始缓缓落下。

"不能让他逃了！"徐天华冲向维兰德，却被最后一名保镖拦住。两人激烈搏斗，徐天华明显处于下风——他的伤势太重了。

林乔一个翻滚穿过即将关闭的防爆门，手枪直指维兰德："站住！"

维兰德却露出诡异的笑容，突然按下手腕上的某个装置："你以为赢了？整个实验室将在三分钟后自毁。而我会安全离开...带着这个。"

他举起一个小型冷藏箱，里面是几支标着"nw-x母版"的试管。

林乔面临抉择：追击维兰德，还是救徐天华？时间只够选择一样。

"救数据！"徐天华在搏斗中大喊，"55层服务器...备份..."

保镖一记重拳击中徐天华的太阳穴，他像断线木偶般倒下。林乔咬牙做出决定——她冲向主控台，迅速插入徐天华给她的硬盘。

"007，下载所有研究数据！"

"系统锁定，需要密码。"007回应。

林乔看向昏迷的徐天华，突然注意到他左手那枚戒指的异常闪光。她冲过去摘下戒指，内侧刻着的不仅是日期，还有一串数字：夜莺初啼的日期加上她的警号。

密码正确。数据开始疯狂下载，同时倒计时只剩90秒。

"警告：建筑结构不稳定，建议立即撤离。"

林乔拖起昏迷的徐天华，艰难地向紧急出口移动。她的右腿疼得像要断掉，但此刻顾不上这些。防爆门已经关闭，维兰德不知所踪，但硬盘里的证据比追捕更重要。

紧急通道里烟雾弥漫，热浪从上方涌来。林乔用尽全力拖着徐天华下行，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终于，他们到达地下停车场，远处有自然光透入。

"坚持住...快到了..."林乔喘息着，汗水浸透了衣服。

就在这时，徐天华突然苏醒，猛地推开她："小心！"

枪声响起。徐天华胸口绽开一朵血花，缓缓倒下。停车场另一端，李国强手持消音手枪，面色狰狞。

"叛徒。"林乔举枪射击，子弹精准命中李国强持枪的手。

李国强惨叫一声，转身逃向一辆黑色轿车。林乔没有追击，她跪在徐天华身边，试图止血，但伤口太靠近心脏，鲜血很快浸透了她的双手。

"硬盘..."徐天华气若游丝，"给...总统...直接..."

"别说话，我带你出去！"林乔试图扶起他。

徐天华摇摇头，用最后的力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装置："自毁...五年来...所有身份痕迹..."他艰难地按下按钮，然后抓住林乔的手，"记住...黑旗...不是为了...变成黑暗..."

他的手突然垂下，眼睛失去了焦点。林乔呆跪在那里，耳中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五年前拯救她职业生涯的导师，如今死在她怀里，连一个正式的身份都无法保留。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林乔迅速擦干眼泪，取下徐天华的戒指和身份牌，将硬盘藏入内衣暗袋。当新加坡警方冲进停车场时，他们只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年轻女子抱着一名死者痛哭，看起来完全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三天后，林乔站在北京禁毒局总部的屋顶，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硬盘里的证据已经通过特殊渠道直达总统办公室。维兰德制药在新加坡的实验室被查封，李国强被全球通缉，但马克斯·维兰德本人仍然在逃，带着那些nw-x母版。

"他会再出现的。"张局长走到她身边，"像他们这种人，永远不会满足。"

林乔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鹰衔夜莺的戒指。徐天华用生命换来的不只是证据，还有一个残酷的教训：在黑暗中行走太久，可能会忘记归路。

"新任务简报已经准备好了。"张局长递给她一个文件夹，"欧洲分部报告发现nw-x的踪迹。你有一周时间休整。"

林乔接过文件，没有打开。她的右腿仍隐隐作痛，医生警告可能留下永久性损伤。但这都不重要了。因为在这场没有尽头的战争中，每一次胜利都只是下一场战斗的开始。

"007，"她轻声命令，"准备新任务参数。目的地：欧洲。"

风吹起她的衣角，露出腰间的枪套。夜莺再次起飞，而黑暗，永远等待着下一个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