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暗流涌动
府门如断龙石般轰然闭合,隔绝所有窥探。 烛火在穿堂风中明灭,厅堂内只余心腹。
李仲庸屏退最后一名亲卫,猛地旋身,魁伟身躯挟着甲叶铿鸣轰然跪地!
“末将李仲庸,拜见主公!”声如闷雷,撞在四壁。
“仲庸!”武阳一步踏前,双手托其臂,“你我生死兄弟,何须此礼!”眼底暖流暗涌。
李仲庸霍然起身,目光如鹰隼扫过武阳身后:一个背脊挺直如枪、眼神清亮如星的半大少年(苏落),十六名气息沉凝、仿佛融入烛影摇曳处的黑衣护卫(龙七等),静默如深潭。
“苏落,我新收的徒弟。”武阳拍其肩,力道沉稳。苏落抱拳,声音尚带一丝少年清越却无惧意:“苏落见过李将军!”
“龙七及麾下兄弟,新投效,皆可托付生死。”武阳指向瞑龙卫。龙七等人无声颔首,动作整齐如一人操演。
李仲庸抱拳回礼,视线急掠武阳左右,眉头骤然锁紧:“主公,钱勇兄弟……何在?”
厅内温度骤降如坠冰窟。武阳脸色沉痛如铁铸,一字一顿:“楚烈国三公子熊炎勾结乾元李高麾下的影蛇设下绝杀之局……钱勇为护我突围……力战至死,尸骨无存。”
“什么?!”李仲庸如遭万钧重锤,雄躯剧震,虬髯根根戟张!铁拳狠狠砸在身旁硬木桌案,“咔嚓!”案角崩裂!“熊炎!李高!血债必以血偿!”悲怒嘶吼撕裂死寂。苏落脸色发白,双拳紧攥,指甲深陷掌心。
良久,李仲庸强行压下喉头腥甜与翻腾血气,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主公,您离刘蜀后,这刘蜀……已是豺狼当道!”他面色铁青,字字泣血,
“大王下旨,命贾洪烈暂代您职!此獠乃谢飞门下第一恶犬!谢飞一党借此良机,对靖乱旧部举起屠刀!”
“明升暗降!调虎离山!罗织构陷!无所不用其极!”李仲庸语如淬毒匕首,剖开血淋淋的现实,“末将经营多年的西州根基,十亭已被拔去七亭!余下三亭,亦如困兽,被庞绍霆那厮及其爪牙日夜盯死,动辄得咎!”
眼中屈辱之火熊熊燃烧:“赵玄清被远逐南疆烟瘴之地,挂个空头将军虚衔,麾下尽是谢飞耳目!孙景曜更惨,扣上‘贪墨军饷’的屎盆子,削职夺权,软禁家中,形同废人!整个刘蜀,朝堂之上,军伍之中,已是谢飞囊中之物!”他重重喘息,愤懑如沸,“大王默许!谢飞在每位旧部身边钉下‘副将’或‘监军’!庞绍霆,便是插在我西州心口、日夜窥视末将的毒刺!”
武阳默然转身,孤影投于冰冷窗棂。他凝望窗外沉沉如墨的西州夜色,指节深陷硬木,木屑簌簌而落。声音穿透死寂,冰冷如九幽寒风:
“谢飞一人,无此翻天之能。背后,是大王刘煜的意志。”他缓缓回眸,目光锐利如淬火重铸的剑锋,直刺李仲庸眼底,“是我……功高震主了。靖乱军,只认得武字帅旗猎猎。大王要的,是乾坤独断。清除旧部,打碎铁军,化为他……或谢飞手中唯命是从的提线傀儡。”
一股被至亲背叛的刺骨寒意与山岳般沉重的愧疚如毒藤缠绕心扉。尸山血海中那句掷地有声的承诺——予兄弟们一个卸甲归田、共享太平的归宿——竟成禁锢手足的铁锁!承诺犹在耳畔,归宿已化泡影!
“诸葛先生……近况如何?”武阳声音低沉,问出关键。
李仲庸悲愤更炽,长叹如受伤孤狼:“唉!诸葛先生确有不世之才!您离刘蜀后,大王委其总理民生经济。先生呕心沥血,革新弊政,兴修水利,劝课农桑……刘蜀民生确见起色,府库稍丰。”
话音陡然拔高,愤懑如火山喷发:“可大王他……竟将诸葛先生囚于王宫之畔‘观星楼’!美其名曰‘静心筹划国是’,实则楼外禁军如林,铁壁合围,形同重囚!大王既要榨尽先生智谋膏血,又深惧其……羽翼丰满,成为第二个撼动王权的武阳!”
“静心筹划?”武阳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彻骨寒意自尾椎直冲天灵!诸葛长明身陷囹圄,朝堂之上制衡谢飞的最后一缕微光亦被掐灭!昔日并肩打下的根基,已然朽坏崩塌!
他目光扫过李仲庸眼中刻骨的屈辱与不甘,掠过龙七等人沉默之下汹涌如岩浆的杀机,最终定格在苏落那尚显稚嫩却已燃起不屈火焰的脸庞。
胸中翻腾的愧疚与无力,瞬间被焚尽八荒的决绝烈焰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