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舍身·毒雾·生死劫(第2页)
二师姐闻言,愧疚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心,她哽咽道:“镇远兄弟…是我对不住你啊!要不是为了保护小凤和李三,你也不会…”
聂镇远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再说,他用眼神请求二师姐坐下。他断断续续地说:“师姐…我不后悔…我已经…尽我所能…保护小凤了…只是…我的武功太差…不能护她…周全…我对不住…她…” 二师姐再也忍不住,捂住嘴,泪水决堤而出。
韩璐一步步走上前,每一步都仿佛千斤重。她跪倒在床边,握住聂镇远另一只冰冷的手,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镇远…我永远忘不了…和你同窗的这段日子…你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我佩服你…欣赏你…”
这时,双目失明的李三,凭着声音和记忆,跌跌撞撞地摸索过来。他扑跪在床前,泪水从他无法视物的双眼中不断涌出,他痛苦地捶打着地面,声音嘶哑绝望:“镇远兄弟!我的好兄弟!你救了妹妹…却…我却救不了你!我对不住你啊!我对不住你!”
聂镇远循着声音,微微转过头,气若游丝地安慰道:“李三兄弟…别…别这么说…我也永远…当你是…兄弟…”
最后,他的目光重新回到韩璐脸上,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紧紧握了握韩璐的手,眼中流露出无限眷恋与遗憾,喃喃道:“江口…如果…我们能回到过去…那该…有多好啊…”
话音未落,那口支撑了他许久的气,终于散了。他握着韩璐的手猛地一松,无力地垂落下来。头颅微微偏向一侧,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真的回到了那段美好的过去。
刹那间,所有的悲恸冲破了临界点。
“远儿——!”
“哥!!”
“镇远兄弟!!”
母亲扑在儿子身上号啕痛哭;妹妹吓得尖叫大哭;外婆捶打着胸口,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呜咽;二师姐别过头去,肩膀剧烈地颤抖;大师兄红着眼圈,狠狠一拳砸在墙上;李三仰天发出野兽般的悲嚎;小凤直接哭晕在床边。
韩璐紧紧咬着嘴唇,直至尝到血腥味,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死死攥着聂镇远已然冰冷的手,泪水如开闸的洪水般汹涌而下,砸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滚烫,却再也暖不回那片冰冷的死寂。
整个房间,被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哀伤彻底吞噬。
司令部内弥漫着浓重的雪茄烟雾,阿南司令官枯坐在橡木办公桌后,指尖的烟灰簌簌落下。窗外暮色如血,他眼角深刻的皱纹在摇曳的灯火中显得愈发沟壑纵横。
"报告!"传令兵踉跄的脚步声打破死寂,军帽下沿不断滴落冷汗。
阿南猛地抬头,烟蒂烫到手指都浑然不觉:"说!"
"聂镇远已被成功刺杀!但是......"传令兵喉结剧烈滚动,"小川长官遭飞贼暗杀,小野中佐为追击敌人暴露行踪,被支那武装分子......"话音未落,檀木桌面突然爆出巨响,阿南枯瘦的手掌竟将钢笔生生拍断。
"继续说。"司令官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瞳孔缩成两个黑点。
传令兵颤抖着递上染血的任务报告:"小野中佐浑身共有二十七处踢击伤,肋骨呈粉碎性断裂。头部遭受重击导致..."他突然噎住,看见司令官缓缓站起身,墙上的军刀影子正落在他惨白的脸上。
"说下去。"阿南的指挥刀不知何时已出鞘三寸,寒光映出他抽搐的眼角。
"颅骨塌陷致使七窍流血,眼球突出...最终致命伤是..."传令兵突然跪倒在地,"是被徒手扭断了颈椎!"
军刀哐当坠地。阿南踉跄扶住桌沿,右手无意识地抚向左胸口袋——那里揣着去年圣诞与小野、小川的合影。他张了张嘴,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最终化作一声呜咽卡在齿间。
"敌军用了...什么武器?"他佝偻着背,每个字都带着血沫般的嘶哑。
"根据军医鉴定..."传令兵突然噤声,他看见两颗混浊的泪珠正顺着司令官脸上的老年斑滚落,滴在标注"绝密"的战报上,晕开墨迹里干涸的血色。
传令兵僵在原地,看着阿南司令官擦干眼泪突然安静下来,用右手细细抚平战报褶皱,仿佛在整理阵亡者的寿衣。
"去告诉军需部。"阿南的声音忽然平静得可怕,"给小野君备一副特制棺椁,他总说标准规格太憋屈。"窗外最后一丝余晖掠过他空洞的双眼。
暮色彻底吞没了司令部,只有断断续续的呜咽在勋章与地图之间回荡,像一头垂死老狼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