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邹氏
东汉末年,汉廷倾颓,黄巾之乱如野火燎原,燃尽了大汉四百年的荣光。 董卓入京后,废立皇帝,屠戮忠良,关中大地沦为人间炼狱。
在这“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乱世之中,邹氏的身影如同风中残烛,在史书记载的缝隙中忽明忽暗。
她的出身已湮没于战火,仅能从零星史料中推测,她或许来自关中一带的书香世家。
东汉重视门阀,能嫁入张济家族,邹氏的家世应非寻常,或许自幼接受过良好的教育,熟知《女诫》《诗经》,兼具世家女子的温婉与关中女子的坚韧。
张济作为董卓麾下的中郎将,曾是关中地区举足轻重的军事力量。
他身长七尺,勇武过人,在董卓乱政期间,虽依附权臣,却也常怀保境安民之心。
邹氏嫁与张济后,夫妻二人在乱世中相互扶持。
那时的军营虽非安宁之所,却因张济的呵护,成了邹氏暂时的避风港。
她不仅操持家务,更时常为张济分析时局。
据《后汉书·董卓传》注引记载,张济在决策军务时,常听取邹氏的意见,军中将士皆称她为“智夫人”。
建安元年(196年),关中粮草耗尽,张济为求生存,率部南征南阳。
临行前,邹氏为他整理行装,低声劝道:
“南阳刘表素有仁德之名,然乱世之中,人心难测,夫君此去当以全军将士性命为重,莫要轻举妄动。”
张济握着妻子的手,叹息道:
“我非好战之人,只是军中数万将士嗷嗷待哺,若不征战,唯有饿死。待我夺取南阳,便接你与侄儿张绣同来安居。”
谁知这一别,竟成永诀。
张济在攻城时不慎中流矢身亡,消息传回关中,邹氏如遭雷击,却强忍着悲痛,主持了张济的葬礼。
彼时张绣年仅二十,骤失依靠,军中人心浮动。
部分将领欲投靠其他势力,邹氏听闻后,身着素服走入军营,对众将道:
“张将军尸骨未寒,尔等便要离散吗?他生前待诸位不薄,如今正是报答他的时候!张绣虽年幼,却承袭了将军的勇武,若诸位肯同心协力,何愁没有立足之地?”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众将皆被打动,纷纷表示愿辅佐张绣。
就这样,邹氏以一介寡妇之身,稳住了濒临溃散的军心。
随后,张绣率部屯驻宛城,依附荆州牧刘表。
邹氏随侄子来到宛城,将张济的旧部视为家人,时常慰问将士家属,为贫困者送去钱粮。
宛城百姓感念她的仁德,尊称她为“邹夫人”。
有一次,城中爆发瘟疫,邹氏亲自带着医者巡查街巷,熬制汤药,救活了不少百姓。
这些事迹虽未载入正史,却在宛城民间代代相传。
建安二年(197年),曹操击败吕布后,势力大增,遂挥师南征。
大军抵达淯水,张绣见曹操势不可挡,在谋士贾诩的建议下,决定率部投降。
曹操大喜,亲率轻骑进入宛城受降,入驻张济旧宅。
这本是一场皆大欢喜的归降,却因曹操的一时贪欲,酿成了惊天血案。
曹操素有好色之名,进入宛城后,听闻张济遗孀邹氏貌美,便不顾伦理纲常,派人前往张府,欲将邹氏接入营中。
当时邹氏正在房中为张济祈福,听闻曹操的命令,浑身颤抖。
她知道曹操权势滔天,反抗只会招致杀身之祸,但要她背弃亡夫,委身于仇人,心中实难接受。
张绣得知此事后,怒不可遏,对贾诩道:
“曹操欺我太甚!叔父尸骨未寒,他竟如此羞辱我张家!我与他势不两立!”
贾诩劝道:
“将军息怒,曹操势大,不可硬拼。我们可假意顺从,暗中谋划,寻机报复。”
张绣听从贾诩之计,一面派人告知曹操,邹氏愿入营侍奉,一面秘密调动军队。
邹氏在前往曹营的路上,泪水无声滑落。
她知道自己此去,不仅是个人的屈辱,更可能引发张绣与曹操的冲突,但她别无选择。
进入曹营后,曹操见邹氏果然容貌倾城,举止娴雅,心中大喜,对她道:
“夫人不必忧愁,只要你侍奉我,我必保你与张绣富贵无忧。”
邹氏强忍着屈辱,低声道:
“只求明公善待我侄儿张绣,莫要再惊扰宛城百姓。”
曹操满口答应,却不知一场危机正在酝酿。
张绣利用曹操的疏忽,以“移屯中军,方便保护”为名,将军队调至曹操大营附近。
又命部将胡车儿趁夜混入典韦营中,偷走了他的双戟。
建安二年正月十二日夜,张绣一声令下,军队突然对曹操大营发起突袭。
曹操正在帐中与邹氏饮酒,听闻杀声四起,顿时惊慌失措。
典韦手持普通长刀,在营门口死战,身中数十创,仍死守不退,最终力竭而亡。
曹操在曹昂的护送下,仓皇出逃。曹昂将自己的战马让给曹操,自己则率部断后,不幸被乱箭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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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的侄子曹安民也死于乱军之中。 这场夜袭让曹操损失惨重,几乎丧命。
混乱中,邹氏被张绣的士兵带回张府。张绣见到邹氏,眼中充满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愧疚,也有无奈。
他对邹氏道:
“婶婶受苦了,是我无能,未能保护好你。”
邹氏泪流满面,道:
“事已至此,不必再提。只是曹操必然会报复,宛城危在旦夕。”
宛城之变后,邹氏的名字被载入史册,却成了“红颜祸水”的代名词。
《三国志·张绣传》记载:“太祖纳济妻,绣恨之,袭太祖。”
寥寥数语,将这场血案的起因归咎于邹氏的美貌。
元代《三国志平话》更是将邹氏描绘成主动勾引曹操的妖妇,说她“容貌倾城,水性杨花,见曹操权势滔天,便主动献身”。
明代罗贯中在《三国演义》中,虽未过分丑化邹氏,却也强调她“颜色美丽”,暗示她是引发祸乱的根源。
这些记载和文学创作,显然对邹氏不公。
在男权主导的封建社会,女性往往被视为男性行为的附属品。
曹操纳邹氏,本质上是权力对女性的掠夺,他作为胜利者,肆意践踏他人尊严,却无人指责;邹氏作为受害者,无力反抗,却要背负“祸乱军心”的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