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家鸭 作品

第530章 我的阿勒泰5(第2页)

"时间上?"阿依肯困惑地皱眉。

"就像...就像萨满奶奶说的,我是个'时间旅行者'。"说出这个词,姜雨晴感到一种奇怪的解脱,"但我不知道怎么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回去。"

阿依肯沉默了很久,久到姜雨晴开始担心他会被吓跑。最终,他轻声问:"你想回去吗?"

这个简单的问题击中了姜雨晴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她抬头看着满天繁星,想起现代社会的便利和家人朋友,但也想起这几个月在草原上找到的宁静与归属感。

"我不知道,"她诚实地回答,"那里有我的家人,我的生活...但这里..."她的声音低下去,不敢说出"有你"两个字。

阿依肯的手轻轻覆上她的,温暖而坚定:"无论你来自哪里,无论你决定留下还是离开,你都是我们家族的一员。这个不会改变。"

姜雨晴的眼眶瞬间湿润。她紧紧回握他的手,两人在月光下静静坐着,溪水在他们脚下潺潺流过,见证着这个无声的约定。

一周后的清晨,姜雨晴正在挤羊奶,突然听到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她抬头看去,一个陌生骑手正向营地疾驰而来,一边挥舞手臂一边喊着什么。

阿依肯和赛力克立刻跑过去迎接。短暂的交谈后,阿依肯的脸色变得异常严肃。他快步走向姜雨晴:"有麻烦了。贾恩家的人指控我们偷了他们的羊。"

"什么?"姜雨晴难以置信地放下奶桶,"这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阿依肯冷声道,"但三只羊确实不见了,他们声称看到羊被赶向我们牧场的方向。部落长老要求我们全家去参加调解会。"

古丽巴依听到消息后,立刻开始准备路上所需的食物和水。姜雨晴帮忙收拾物品,心中充满不安。贾恩——那个在赛马会上挑衅她的男人,显然是在借机报复。

"别担心,"阿依肯看出她的忧虑,"清者自清。长老们都很公正。"

他们骑马前往部落集会地点——一处宽阔的草甸,已经有几十人聚集在那里。姜雨晴注意到大部分人站在一侧,显然是贾恩家族的支持者;另一侧只有零星几个家庭,应该是阿依肯家的盟友。

中央的毯子上坐着三位白发苍苍的长者,表情严肃。贾恩站在他们面前,正激动地陈述着什么。看到阿依肯一家到来,他立刻指向他们,声音提高了几分。

调解会开始了。贾恩先陈述了他的指控:三只最好的母羊失踪,有牧童看到羊被赶向阿依肯家的方向;而且最近阿依肯家突然富裕起来,买了新马具,还多了个来路不明的汉族女子。

姜雨晴听到自己被提及,胃部一阵绞痛。阿依肯立刻反驳,指出他家羊群数量一直稳定,根本不需要偷窃;至于新马具,是用去年多余的羊毛换的;而姜雨晴则是他们尊贵的客人,不容污蔑。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越来越激烈。贾恩突然转向姜雨晴:"那么这个汉族女人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草原上的?为什么没人认识她的家族?说不定她是被派来帮助你们偷窃的!"

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姜雨晴感到无数目光刺向她,手心渗出冷汗。就在这时,阿依肯一步上前,几乎与贾恩脸贴脸:

"收回你的话,"他的声音低沉危险,"否则我以家族荣誉发誓,会让你为这个侮辱付出代价。"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几位长老急忙介入,将两人分开。经过简短商议,最年长的长老宣布:"没有确凿证据,我们不能判定谁在说谎。按照传统,双方各派一名代表进行'真言考验'。"

姜雨晴小声问阿依努尔什么是"真言考验"。小姑娘脸色苍白地解释:双方代表要赤手握着一块烧红的铁走三步,然后手被包扎起来,三天后检查。伤口愈合的一方被认为是说了真话,受到神明庇佑;伤口溃烂的则是说谎者。

"这太野蛮了!"姜雨晴脱口而出,"根本没有任何科学依据!"

阿依肯严肃地摇头:"这是草原上最神圣的审判方式,已经沿用了几百年。我是家族长子,必须由我来接受考验。"

姜雨晴看着他坚定的表情,突然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没想到的决定:"不,应该由我来。"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她。阿依肯第一个反对:"绝对不行!这不是你的责任。"

"但指控中提到了我,"姜雨晴坚持道,"而且...我相信正义会站在我们这边。"她转向长老们,"我自愿代表阿依肯家族接受真言考验。"

长老们讨论了一会儿,最终同意了。贾恩那边派出了一个粗壮的年轻人。两块铁块被放在火中烧红,人群屏息以待。

当烧红的铁块被钳出火堆时,姜雨晴的腿几乎支撑不住身体。这简直是在玩命!但退缩现在意味着承认有罪,不仅她会名誉扫地,阿依肯一家也会蒙羞。

"我先来。"她上前一步,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稳。

阿依肯抓住她的手腕:"不要这样做。"

姜雨晴轻轻挣脱:"相信我。"

萨满将烧红的铁块放在一块湿木板上,示意她拿起。姜雨晴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着现代医学知识——短暂接触高温物体,只要立刻冷却处理,未必会造成严重伤害...

她快速抓起铁块,走了三步,然后将其丢进准备好的水桶中。一阵白气腾起,钻心的疼痛从掌心传来,但她咬紧牙关没有叫出声。

萨满迅速用准备好的药膏和绷带包扎她的手掌,然后转向贾恩家的代表。那个年轻人犹豫了一下,也完成了仪式,但表情明显痛苦得多。

"三天后,"大长老宣布,"我们将在同一地点检查结果。在此之前,双方不得发生任何冲突。"

回营地的路上,姜雨晴的手掌火辣辣地疼,但她强忍着不表现出来。阿依肯骑马紧靠着她,脸色阴沉如雷雨前的天空。

"你不该那么做,"他终于开口,声音紧绷,"那是我家族的事。"

"我也是家族一员,不是吗?"姜雨晴轻声反问,"你亲口说的。"

阿依肯无言以对,只是更加握紧了缰绳,指节发白。

回到营地,古丽巴依立刻检查了姜雨晴的伤势,换上了自家秘制的药膏。疼痛减轻了些,但姜雨晴知道真正的考验在未来三天。

夜深人静时,姜雨晴因手掌的抽痛而辗转难眠。毡房的门帘突然被轻轻掀起,阿依肯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中。

"还疼吗?"他低声问,蹲在她的铺位旁。

"有点,"姜雨晴诚实地说,"但可以忍受。"

阿依肯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借着月光查看包扎的手掌:"为什么这么做?真言考验...即使是草原上最勇敢的人也畏惧它。"

姜雨晴在黑暗中微笑:"也许因为我不是草原上的人?"

阿依肯没有笑。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内侧:"你比任何草原人都勇敢,姜雨晴。但如果你因此...受伤..."他的声音哽住了。

姜雨晴从未听过阿依肯这样的语气,仿佛压抑着强烈的情感。她鼓起勇气,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覆上他的:"我会没事的。我相信正义在我们这边。"

阿依肯的手翻转过来,与她十指相扣。两人在月光中静静对视,谁都不需要言语。最终,阿依肯俯身,额头轻轻抵住她的:"睡吧,明天会好些。"

他离开后,姜雨晴的心跳久久不能平静。手掌的疼痛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三天后,当绷带被揭开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姜雨晴的手掌呈现出粉红色的新生皮肤,只有轻微的红肿;而贾恩家代表的手掌却已经化脓溃烂,惨不忍睹。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叹。大长老庄严宣布:"真言考验有了结果。阿依肯家族说的是实话,贾恩家的指控是虚假的。"

贾恩脸色铁青,但不敢违抗传统裁决。他悻悻地带着族人离去,而阿依肯一家则被祝贺的人群包围。

"你是怎么做到的?"回营地的路上,阿依努尔好奇地问姜雨晴,"连萨满都说你的伤愈合得快得不正常!"

姜雨晴笑而不答。她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其实她用了现代伤口处理的知识,每天保持包扎干燥清洁,还用盐水定期消毒。这些简单的方法在草原上却像是奇迹。

阿依肯骑马靠近她,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谢谢你,"他简单地说,但这两个字包含了太多无法在众人面前表达的内容。

姜雨晴只是点点头,两人的马匹靠得很近,膝盖偶尔相碰,传递着无声的默契。

那天晚上,当其他人入睡后,阿依肯和姜雨晴又坐在了溪边的石头上。夏夜的微风拂过水面,带来丝丝凉意。

"我一直想问你,"阿依肯打破沉默,"你来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姜雨晴望着星空,开始描述现代世界——高楼大厦,汽车飞机,手机电脑...阿依肯听得入迷,不时提出疑问。

"听起来像神话,"他最终评价道,"但如果是你说的,我就相信。"

姜雨晴微笑着看他:"草原对我来说也曾是书里的神话,现在却成了现实。"

阿依肯转向她,月光在他的轮廓上镀了一层银边:"如果...如果你有机会回去,你会怎么选择?"

这个直接的问题击中了姜雨晴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她低头看着溪水中两人的倒影,轻轻地说:"我不知道。那里有我的家人,我的生活...但这里..."她鼓起勇气抬头看他,"这里有我舍不得的人。"

阿依肯的呼吸明显加快了。他慢慢靠近,两人的影子在水面上融为一体:"姜雨晴,我..."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狼嚎,打破了这一刻的魔力。阿依肯退后一点,深吸一口气:"我们该回去了。明天要早起转场到更高的牧场。"

回毡房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但姜雨晴能感觉到,某种无形的屏障已经被打破了。无论未来如何,此刻的心动是真实的,就像草原上的星空一样永恒而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