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0章

听闻此言,顾婉君缓缓站起身来,月白色骑装的下摆还沾着方才护驾时溅上的泥点。几息后,她将脊背挺得笔直,眼底的惶恐也早已被冷冽取代。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顾婉君指尖拂过发间木簪,那还是宁毅当年亲手雕的。“既已撕破脸皮,何必再演这出戏?”她声音不高,却穿透了林间的寂静,“刺客靴底的云纹,是皇城司内卫的记号吧。

那人口中喊着“武成王府”,却在死前吞毒自尽,连句像样的供词都留不下。似这般拙劣的伎俩,陛下不觉得臊吗??”

隆圣帝把玩着手中的断箭,闻言也只是挑了挑眉。“你倒是比宁毅会说话。只可惜,舌头再利,也改不了谋逆的罪名。”

“谋逆?”顾婉君忽然笑了,笑声中还带着几分苍凉。“敢问皇帝,我武成王府世代经略贺州,可有悖逆之举?

当初晋王作乱,是谁率部勤王护驾?庆帝临危,又是谁死守长宁关,以保社稷江山?

燕城告急,是我夫君星夜驰援,才保北境不失。张康叛乱,先公年过七旬依旧披甲上阵,身中七箭而不退。

如今我夫君在定平关外对抗元狗,麾下将士每日都在流血。你就是这般对待忠良吗?”

“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可抵!”隆圣帝收起断箭,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宁毅在贺州私铸兵器、暗养私兵,与各地王侯暗通款曲,朕没有冤枉他吧?

尔等将贺州打造成铁桶一般,到底是在防着元狗,还是在防着朕呢?”

“防的是猜忌!”顾婉君往前一步,目光死死盯住对方。“陛下登基这些年,削了禹王的爵,收了赵王的权,诛了齐王的满门,连带着镇南王府也被你拆分得七零八落。

纪凌,一直以来是你在暗中扶持欧阳正奇的长子吧?当真其心可诛!

放眼如今的大周,你之所以夜不能寐,怕的不是藩王谋逆,而是想替太子扫清障碍吧。”

“欧阳正奇只求偏安一隅,朕虽使了些手段,却不会除掉他。”说罢,隆圣帝缓缓擦拭起手中的刀鞒。“朕若在,你们兴许安分守己。倘若朕不在,你们就会拥兵自重,以至于尾大不掉。

朕不是先帝,不会留个烂摊子给后辈。所以朕成不了仁君,也不想成仁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