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仓耳 作品

第812章 裂缝·魔继

无名者醒来时,天刚蒙蒙亮,窗外传来第一声真正的鸡啼,像把夜色的被子一把掀开。

她推门而出,露水挂在稻叶上,沉甸甸的,像一颗颗未命名的星球。

远处的山峦在晨雾里起伏,线条柔和,没有棱镜,也没有信号塔。

老妇在井边打水,辘轳吱呀作响,声音慢而稳,像大地在低声呼吸。

无名者走过去,帮忙把水桶提上来,水面上映出两人的脸,安静而清晰。

“今天种萝卜。”老妇说。

她们把去年留下的种子倒在竹筛里,一粒粒圆圆的,像小小的星球。

无名者拈起一粒,指腹传来细微的脉动,像种子在回应她的触碰。

她蹲下身,把种子按进泥土,覆土,压实。

泥土传来细微的震颤,像大地在轻轻翻身。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也曾这样把一粒种子按进黑暗,等待它发芽。

午后,阳光浓烈,无名者坐在树荫下,用蒲扇赶着蚊。

风从稻田吹来,带着稻花的香气。

她闭上眼,听见自己的心跳与远处蝉鸣同拍,像一首没有终点的歌。

傍晚,孩子们跑来,手里举着用野草编成的环,说是送给她的王冠。

她戴上,草环有些扎人,却带着阳光的温暖。

孩子们围着她转圈,笑声像一串铃铛,在暮色里荡开。

夜里,无灯。

无名者躺在竹席上,听见屋顶上偶尔有瓦片轻响,像风在替她整理记忆。

她伸手摸向胸口,那里空无一物,却不再空洞。

窗外,银河依旧低垂,像一条被重新织就的河,河水里漂着所有被删掉的梦,却不再流向任何端口。

清晨的薄雾里,无名者把锄头扛在肩上,沿着田埂慢慢走着。

泥土柔软,带着夜雨留下的清香,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像给大地盖下一枚无声印章。

她来到昨夜埋下萝卜种子的地方,蹲下身,指尖拨开薄土。

土下,那粒种子已裂开一道细缝,探出一条乳白的胚根,像婴儿的手指,怯怯地触碰世界。

没有闪电,也没有脉冲,只有极轻的一声“啵”,像心跳在土壤里回应。

远处,老妇挑着木桶走来,桶里盛着昨夜接的雨水,水面漂着两片早落的枫叶。

她把水浇在种子周围,水渗下去,泥土发出满足的叹息。

无名者抬头,看见老妇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细小的光,像被岁月磨亮的河卵石。

午后,孩子们在干涸的旧渠边发现一只裂开的陶罐,罐底刻着一行模糊的字:

“若世界静音,请用泥土作答。”

他们把罐子搬到田头,当作新的风铃。

风吹过罐口,发出低沉的“呜呜”,像土地在练习说话。

傍晚,无名者坐在门槛上,用草茎编一只蚱蜢。

只见草茎在她指间翻转,最后变成一只振翅欲飞的形状,却始终没有眼睛。

孩子们围过来,把蚱蜢放在掌心,轻轻一吹,草蚱蜢竟真的跳了一下,落在稻穗上,惊起几只真正的蚱蜢,扑棱棱飞向更深的绿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