勐巴娜西猫 作品

第444章 陨落(第2页)

当萧云战踏着三百级白玉阶登上承天门,九重宫阙的飞檐上,千盏宫灯同时点亮,宛如银河倾泻人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长街两侧跪满百姓,孩童们高举着绘有玄鸟图腾的绢幡,鬓角染霜的老者擦拭着眼角,年轻妇人将怀中婴儿高高举起,齐声高呼“万岁”。

商贩们暂停吆喝,货郎担上的糖画在风中轻轻摇晃,卖花姑娘篮中的芍药簌簌抖落晨露,仿佛也在屏息见证这一刻。

萧云战登基的消息如春风卷着晨露,顺着烛泪渗进沉睡者的梦境。

鼓声自太极殿轰然响起,十二道青烟冲天而起,直达九霄。

“小主人……登基了……真为他开心……”

玄鸟与麒麟的虚影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羽翼划过之处,细雨裹着金粉飘落,沾在百姓的衣袂发梢。

“可惜,你的父皇和母后……他们……”

城外的麦田翻涌着金色波浪,就连护城河的粼粼波光里,都倒映着漫天祥瑞。

这一刻,整个玄武国的喧嚣与宁静,都融进了新帝加冕的璀璨光芒之中。

暮春的雨丝裹着金箔般的阳光垂落,玄鸟与麒麟踏碎陵顶琉璃瓦上的露水,羽翼掠过之处,千百盏长明灯次第明灭。

“主人……你的儿子萧云战已经登基为帝了……今日的钟声您听到了吗?”

玄鸟舒展赤色羽翼,尾羽上流转的星芒如流霞倾泻,麒麟踏动青玉台阶,独角迸发的灵光在穹顶交织成神秘符文。

“主人……你听到了吗?应该听到了……你看今日风和日丽……”

两只神兽将灵力注入地宫,地脉深处传来震颤,沉睡在石棺中的慕寒战神突然被柔光笼罩。

原本苍白如霜的面容泛起温润血色,眼睫在光影中微微颤动,铠甲缝隙间露出的肌肤褪去青白,透出健康的浅粉。

“主人……你何时才能醒过来?我们好害怕……嗷呜……嗷呜……”

凝结在银甲上的千年冰晶开始消融,化作涓涓细流浸润着战神的身躯。

玄鸟与麒麟的灵力源源不断,似要将这些年岁月的侵蚀尽数抹去,沉睡的战神如同沐浴在春日暖阳中,静静等待苏醒时刻的到来。

“别怕……主人一定能醒过来……”

石棺中沉睡的慕寒战神仍保持着持剑的姿势,银甲上凝结的冰晶映出穹顶盘旋的祥瑞虚影。

云可依的神魂在烛火间流转,素白衣袂无风自动。

“阿战登基为帝了……太好了……哥哥……我们的儿子登基为帝了……你听到了吗?开心吗?”

当玄鸟清脆的啼鸣穿透地宫时,云可依凝在玉簪上的灵体突然剧烈震颤。

\"阿战...……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皇帝……像你父皇一样……\"

云可依透明的指尖抚过石棺边缘,指腹拂过少年皇帝为战神立碑时刻下的小字。

记忆里那个总爱躲在她裙摆后的孩童,如今已戴上象征天下的冕旒。

温热的光从云可依心口涌出,在虚空凝成细碎的水珠,坠落时竟在青砖上绽出朵朵红莲。

“真好……一切都那么美好……只可惜……娘亲不能陪在你身边……”

“嗷呜……嗷呜……”

麒麟低沉的嘶吼唤醒了地宫的尘封,云可依望着石棺中沉睡的身影,嘴角扬起释然的弧度。

那些未尽的誓言、未完的牵挂,都在少年帝王加冕的钟声里,化作萦绕皇陵的温柔清风。

三个月来,云可依数尽了长明灯熄灭又重燃的次数,看腻了玄鸟与麒麟往来穿梭时带起的流光,唯有指尖抚过慕寒冰冷铠甲的触感,提醒着她等待的意义。

“哥哥……你一会醒来的……对吗?”

九重天的罡风裹挟着雷霆呼啸,敖倾的银甲被撕扯出道道裂痕,青龙鼎老者的白发在混沌中狂舞。

“太好了……血灵珠到手了……”

“回魂草也到手了……”

当血灵珠在云海深处绽放出妖异红光,当回魂草的嫩芽刺破幽冥石缝,他们终于触到了希望的边缘。

血灵珠滚烫如心脏跳动,回魂草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生机,这两样至宝在天地规则的桎梏下艰难现世,仿佛在为沉睡的战神撕裂重生的缝隙。

“我们尽快回去……我儿可能等不及了……”

“对对……战神说的没错……”

敖倾带着血灵珠撞开地宫石门的刹那,云可依的神魂猛地飘起,透明的脸颊泛起微光。

“他……他是谁?”

地宫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晃,云可依的神魂在光晕中骤然凝滞。

“他怎么与我爹爹长得一模一样?”

敖倾跨入石门的瞬间,云可依仿佛坠入时光的旋涡,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容,眉骨的弧度、眼角的细纹,甚至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唇角,都与记忆中牵着她小手逛庙会的父亲如出一辙。

颤抖的指尖穿过虚空,却只能触到一片寒凉的雾气,云可依望着敖倾怀中流转着妖异红光的血灵珠,泪水簌簌而下,在虚空中凝成细碎的冰晶。

\"父亲...\"

这个被时光掩埋的称呼脱口而出,又在意识到身份时消散在喉间。

敖倾循声望去,目光穿过虚无与云可依对视,那一刻,云可依仿佛看见父亲的影子与眼前的身影重叠。

“爹爹……是你吗?”

云可依哽咽着望向石棺中沉睡的慕寒,回魂草的汁液正顺着战神苍白的唇瓣蜿蜒而下,血灵珠在他心口泛起温暖的光晕。

“看来血灵珠有效……”

积压三个月的焦灼与期待轰然决堤,泪水化作流光萦绕在敖倾身侧,既为重逢的震撼,更为即将破晓的希望。

回魂草垂落的汁液滴在慕寒苍白的唇间,血灵珠嵌入他心口迸发万丈金光,沉睡者的睫毛剧烈颤动。

“哥哥……要醒了吗?”

云可依悬了三个月的心,终于化作簌簌而落的星光。

青龙鼎老者枯瘦的手指抚过剑柄上斑驳的龙纹,传来一声震颤的叹息。

“不行……还差三千灵力……”

敖倾说,我去想办法……

弑魔剑泛着幽蓝寒光,剑格处凝结的暗褐色血渍在烛光中宛如永不褪色的烙印。

“慕寒身边怎么会有一把弑魔剑?谁放进去的?”

“这?”

“什么事情?赶快说啊……别吞吞吐吐……”

当玄鸟收拢赤色羽翼,尾羽扫落石棺边缘的尘埃,字字泣血的真相裹挟着寒意漫过地宫。

玄鸟的啼鸣带着裂帛般的沙哑,“娘娘她……在主人面前用弑魔剑……自戕了……”

冰晶从玄鸟的羽翼簌簌坠落,砸在青砖上碎成星芒。

“血溅神甲的刹那,娘娘的神魂如流萤消散,只留下这把浸透魂魄的剑,守着战神沉睡的躯体。”

“什么?你说什么?小丫头……自戕了?”

“嗯……殉情自杀的……我们亲眼所见……娘娘已经神魂俱灭,消散于空气中了……我们来晚了,没有及时救助娘娘……”

“都是我们的错……”

地宫中的灵力突然剧烈翻涌,麒麟仰首长啸震落穹顶浮尘。

“这个傻姑娘……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青龙鼎老者颤抖着将弑魔剑轻轻放回原处,剑身与石棺碰撞的清响,仿佛云可依最后的叹息。

敖倾踉跄着后退半步,玄色衣袍扫过冰凉的石棺,眼底泛起血色的惊惶。

\"你们说...娘娘?她是?\"

话音未落,玄鸟低垂的羽翼扫过地面,带起的气流卷起尘埃,将弑魔剑上暗红的血渍映得愈发刺目。

\"正是云可依姑娘。\"麒麟的低吼震得地宫震颤。

这句话如雷霆当空劈落。

敖倾双膝重重砸在地上,额前碎发垂落遮住失控的神情。

记忆中那个人界的女儿云可依,是他最喜欢的孩子,本该在阳光下欢笑的面容,此刻却永远定格成石棺旁消散的一缕幽魂。

敖倾颤抖着伸手去够弑魔剑,指节擦过剑身上凝结的血痂,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依依...依依!爹爹来晚了……来晚了……\"

哭声撞在地宫四壁又折返回耳畔,敖倾死死攥住胸口的衣襟,仿佛要将碎裂的心口按住。

三个月前出发时还怀着救活儿子的希望,此刻却要面对儿女双亡的绝境。

滚烫的泪水混着血丝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上,敖倾蜷缩在石棺旁。

云可依的灵魂在光影中剧烈颤动,敖倾破碎的呼唤像根银针,直直扎进她虚渺的灵体。

“依依”二字裹挟着记忆里庙会的糖香、父亲为她簪花时颤抖的手,与眼前这个银发染霜的身影轰然重叠。

云可依踉跄着飘向前,透明的指尖悬在敖倾布满泪痕的面颊上方,却只能任由虚影穿透敖倾的脸庞。

“父亲...”

云可依的声音散在风里,化作烛火间几不可见的微光。

敖倾痛苦的呜咽声愈发嘶哑,指节因攥紧石棺边缘而泛白。

“我是依依……我是你的依依……可惜……你看不到我……”

云可依看着他发间新生的白发,看着他铠甲缝隙中渗出的血痕,泪水混着灵力簌簌坠落。

那些本该承欢膝下的岁月,那些藏在心底的思念,此刻都成了穿身而过的风。

“父亲……你是我在人界的父亲……也是哥哥的父王……太好了……太好了……”

云可依徒劳地环住敖倾颤抖的脊背,却只触到虚无,唯有破碎的星光缠绕在他肩头,似在替她完成未竟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