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0 章 · 钟情妄想(8)(第2页)
重新翻开连环画,心情才好一点。
筒子楼后的白杨树叶子被阳光照得绿油油,夏意茂盛,正是灿然的太阳,让生活区变成了一个蒸笼,要是不开风扇,人就像是笼屉里那皮薄薄的小笼包。
手心里也好像热乎乎的,他怕出汗弄脏书,干脆放到一边不看了。
辛禾雪呼出一口气,从床尾爬到床首,跟着木柜子上的风扇摇头。
风凉快地带走了黏在天蓝色短袖上的溽热。
“嘭嘭嘭!”
拍门声和路阳的声音一块传进来。
“辛禾雪,开门,我来找你玩。”
辛禾雪闭上嘴巴,甚至因为担心风扇转动的声音会暴露自己在家,一下子抱住了风扇,反应过来又迅速关掉了。
不过……
路阳的耳朵应该没有那么灵?
说不定他根本听不到卧室里的风扇响, 毕竟还隔着一个客厅呢。
外面好像没声儿了。
辛禾雪松了一口气, 肯定是以为人不在,所以回去了吧?
他重新按开了风扇,躺在床上,铺了一层竹席子,凉丝丝的。
“嘭嘭!”
很近的声音,吓得险些进入午睡梦乡的辛禾雪一悸。
“辛禾雪,快开窗。”
压低的嗓音,跟做贼似的。
辛禾雪赶紧开了窗户,窗扇是合页转动的平开窗,刚推开,路阳就从一旁踩到窗台木框上,再利落地跳到地板。
“你不要命了?”
辛禾雪趴窗户往外看,这里可是三楼,要是中途掉下去,路阳少说得断条腿。
他竟然是沿着落水管道爬下来的!
路阳拍拍手上的灰,浑不在意自己干了什么惊天举动,他高兴地拿出一袋的杨梅,刚刚这袋子就塞在他中裤的巨大口袋里,“先别说这些了,看我在我家冰箱里发现了什么,杨梅!”
“你来找我,你爸妈知道吗?”
“他们上班呢。”
“可千万别让你爸妈知道。”
辛禾雪担忧地望了一眼窗户,他怕朱阿姨和路叔叔知道了,少不了路阳一顿藤条焖猪肉。
这个话题跃过了,他将注意力转移到杨梅上,袋子还是冰凉的,一看这袋杨梅就是从冰箱里拿出来不久,辛禾雪问:“这杨梅用盐水泡过了吗?”
“盐水?”
看路阳一脸一无所知的样子,辛禾雪叹了一口气,把整袋杨梅接过来,“走吧,我们去洗杨梅。”
………
剔除熟到烂掉的一小部分,用盐水泡过,又用流水冲洗两遍。
辛禾雪认真地摇摇果篮,沥干了一会儿。
他们从水房回到家里,开着风扇呼呼吹,打开了电视机,动画片的主题曲唱响,“舒克舒克舒克舒克开飞机的舒克——”
辛禾雪捻起一颗杨梅,厚实果粒是红紫色。
“酸……!”
他一下子皱起脸。
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牙齿,又赶紧捂住嘴巴。
路阳一直看着他呢,当然没错过小动作,大声道:“缺牙巴也很好看!”
辛禾雪不满地瞟了他一眼,“你又没掉牙……嗯?”
路阳张开嘴露出大牙乐,他的门牙也有一个大大的豁口,“看我!”
傻模傻样,让辛禾雪噗嗤一声笑出来。
K无言。
他哄了一天都没好,这下被路阳逗笑了,K越看路阳的黑发越黄。
“看我看我!快说说,我怎么样?是不是很酷很帅?”
路阳缠着辛禾雪,非要人看他掉了的牙豁口,乐不可支。
辛禾雪笑他,“嗯……不怎么样,怪傻的。”
他说完就跑。
“哇塞,辛禾雪你!” 路阳追着去捉他,“我都夸你好看了,你可真坏。”
后来辛禾雪问起怎么这么巧他们前一天后一天换牙,路阳说他本来就有颗门牙摇摇晃晃的,干脆叫他妈妈直接给他拔了,好朋友就是要什么都一样。
也许是提前几天拔掉了牙,之后他们换牙周期竟然惊人地保持了一致。
屋顶上多了三颗牙的时候,辛禾雪已经对换牙这件事熟悉流程了,路阳每天晚上都下楼来他们这层的水房一起刷牙,辛禾雪要每天盯着他认认真真刷牙,这样两个人的牙齿都会长得白白的又整齐。
门口的身高刻度悄悄地一次次往上画,终于到了要换掉第四颗下牙的时候。
庄同光认真地给这颗牙齿系上白线,线头另一端握在他手里,“准备好了吗?”
“哥哥,你别这么问,让人好紧张。”
辛禾雪眉头蹙着,神情苦恼,他坐在椅子上,紧张地抓住了及膝短裤,蓝白的透气棉布被攥起了褶皱。
路阳自己对着镜子系好了牙齿,意气扬扬地笑他,“哈哈哈哈,辛禾雪你都换了好多颗牙了,怎么还怕?”
下一秒。
“嗷——!”
路阳嚎叫一声震响筒子楼。
庄同光默默收回了刚才用力一扯白线的手。
“大哥,你怎么一声不吭就扯线!”
路阳拿着杯咕噜咕噜漱口,模样狼狈。
辛禾雪看路阳的样子,忍不住笑。
庄同光正是掐着这个时候,正正好的力气,扯了一下。
“好了。”
他把弟弟这颗旧牙握在手心,“一会儿丢天台屋顶上。”
“呜……”辛禾雪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环住庄同光的脖子,“哥哥。”
庄同光拍拍他的后背,对于弟弟的撒娇很受用。
只有在内心觉得非常安全的环境下,猫才会软化态度,依赖人类。
K冒酸泡地想。
小娇猫、小娇猫。
路阳嚷嚷着打断了他们的兄友弟恭,“辛禾雪,别为这颗牙难过了,看我带来了什么?”
“铛铛铛!”
“《三国演义》连环画!”
路阳兴致勃勃地介绍:“小学后头新开了一个租书摊,好几个架子,暑假也还在摆摊!老板说普通的书租一次两毛钱,押金五毛,还书的时候退还。”
“非要求已经上了三年级的才能租回家看,还得押附小的学生证,我和他扯皮了三个来回,暑假结束我们就上三年级了,不都一样吗?”
路阳说起话来总是一大串,神动色飞。
辛禾雪漱了口,把有血丝的水吐掉,问路阳:“你上次期末语文没合格,朱阿姨不是说暑假不给你发零花钱了吗,你哪来的钱?”
这一套下来,要七毛钱。
路阳哪来的零花钱?
“我可是很勤俭持家的。”路阳得意地握拳,用大拇指指向自己,卖弄小窍门道,“东门那边有个废品收购站,我把家里的半瓶酒倒了,喝两个月了都没喝完,肯定过期了。不要的酒瓶拿去,人家废物回收还给我换了一块五!”
相当一笔巨款。
“走,一会儿跟我去小卖店,我请你吃雪人雪糕。”
路阳大方地说。
可是……
书上不是说,酒密封好的话,还能喝两年吗?
辛禾雪迷茫地想。
入夜时分,厨房刚消停没多久,筒子楼五层就炸开了锅,左邻右舍的人家都端着饭碗,探出头来看热闹,楼下乘风凉的爷爷奶奶们也摇着扇子往上看。
向来好脾气的路国兴,怒吼道:“路阳,你老子的茅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