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3 章 白化(27)(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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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鲁斯神鹰、太阳神拉和阿蒙神的雕塑矗立在门廊两侧,大理石大厅四面的壁画描绘着法老征服四方的史诗画面,蓝莲花柱头顶端镶嵌青金石与红玛瑙,浮雕肃穆。
大臣们静静地站在阶下,身居最高行政长官维齐尔职位的臣子向王座之上述职。
一名税收书吏上前,他来自下埃及二十诺姆之一的塔尼斯城,“王上,塔尼斯在佩雷特季遭遇了蝗灾和风暴,许多农户在谢姆季颗粒无收,强行征缴税赋恐怕会让子民流离失所……”他忐忑地说完,等到提出向红王宽免今年塔尼斯城税赋的请求说出口时,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排列在他之后的臣子们都能看见那背脊上如水的光亮。
所有臣子都向这位来自塔尼斯的书吏心中捏一把汗。
上一年那位从吉萨赶来请求宽免税赋的书吏,活着离开布托城了吗?
布托城内的贵族大臣们有些记不清了,依稀只记得在谢姆季之后,传言流进布托城里,他们才知道吉萨的诺姆长官人头悬在吉萨城门上,晒得干皱,秃鹫啄去了尸首的双眼。
他们在这样的暴政之下,每时每刻都要担心自己的脑袋,多数贵族已经让家里的工匠给自己雕刻好了坟墓,准备好去往来生的陪葬品。
每次离开行政宫殿前都要扶一扶自己的脖子,确认脑袋还在脖颈上方。
有时候甚至祈求发生一场暴乱,颠覆暴君的统治,但那是无用功,红王拥有那如同邪灵般的铁军,哪怕是赫梯帝国的骑兵也无法战胜他们,何况是流民散乱的军团?
黄金宝座之上,传来手指轻敲在扶手上的声响,一声一声,像是催命符。
“杀了不行……?”
“那你说怎么办?”
含笑的沙哑声音。
一众大臣才抬起头来,发觉今日的行政宫殿一反常态地垂落了大面的布幔,隔绝了下面的臣民望向阶梯上王位的视线。
布幔与珠帘层层叠叠,连人形的影子也映不出来。
有站在前方的人听见了清润的嗓音,但话音放得太轻,朦朦胧胧,说话内容无法判断。
隔着数层布幔之后,辛禾雪被压着肩膀坐在黄金王座里,而沙穆勒则好整以暇地长腿交叉站着,手撑在他后方的靠背,若是能够从正面看,就能看出来那是一个充斥占有欲的、试图从背后将人完全圈起的姿态。
柱身镶嵌了红玉髓,碎光倒映出神使雪白秀丽的侧颊。
辛禾雪轻声说:“不如让塔尼斯的农户各家出一个劳力,谢姆季结束之后尼罗河涨水无法耕作,既然农闲,那么就让他们的劳力来为王上修建神庙与金字塔,以劳役替代今年的税赋。”
“这样一来,既节省了明年买奴隶修建工程的支出,从中划拨出一部分钱作为工钱,换了种子让他们带回去,第二年也能够如期征收粮食。”
沙穆勒盯着他说话时一翕一合的唇,目光锐利,忽而笑了起来,“这是神谕?那就这么办吧。”
他扬起音量,不错漏地原原本本地将辛禾雪所说的告诉下方的臣子。
塔尼斯的税收书吏如蒙大赦,跪伏在地,感恩法老的宽宏。
维齐尔继续站在百官之首,滔滔不绝地向红王陈述这段时间下埃及二十诺姆的丰收情况,以及来年的财政计划。
沙穆勒的衣摆被辛禾雪牵住了。
他清了清嗓子,却是屈膝蹲身下去,学着辛禾雪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他刚才采纳了安卡的建议,如今安卡高兴了,决定给他一个笑脸?
辛禾雪垂着视线,平和道:“刚刚的方法,是我从提西斯殿下口中得到的启发……”
“你又要为他求情?” 沙穆勒眉间骤寒,“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不要让我在你口中听到其他人的名字……”
他话语没有说完,忽而停住了。
柔软的指腹按压在他唇上,令他缄默。
辛禾雪说话柔和却带着镇压的无形力量,“那就告诉我,你的出生名。”
他将指掌摸向沙穆勒的下颌和薄唇,感受着,“我会记住它的发音。”
沙穆勒怔住了。
当法老登上王位,一生之中,会有无数人崇敬地称呼他的神名、王名与荣誉称号,无数人虔诚地赞誉“神的化身”、“地上的太阳”、“伟大的法老”,而在出生时代表这位年幼王族本身的名字,则会随之埋入风沙里。
红王已经许久没有听见人称呼他本真的出生名了,以至于自己都要对这字音陌生,“沙穆勒。”
比起兄长寓意为“太阳神拉很满意”,带着神明护佑的名字,“沙穆勒”只是“骆驼”。
谁会用畜生给孩子取名?
而他的孪生兄长却是太阳神光辉沐浴下的长子,从一开始,沙穆勒就在拉荷特普的暗面。
辛禾雪松开手,粉雾一般的眼睛倒映出他的身形,让红王清晰地看见,他眼里的存在,“沙穆勒。”
现在,沙穆勒开始觉得这个名字的音节好听一点了。
他原本蹲身抵膝的姿势有所改变,双手搭在扶手上,像是蛰伏着随时动身。
他们的话音不为布幔之外的群臣知晓。
维齐尔终于将手中记录得满满的莎草纸说道了最后一件事,“据说有人在布托城郊外靠近塞伊斯方向的山坳上遇见了狮群,并且狮子已经接连有了十起伤人事件……王上,我认为应当命人前去清剿。”
过了一会儿,没有人回应。
维齐尔疑惑,“……王上?”
布幔之后,不过数帘之隔。
濡湿的气息在彼此之间传递,近得再容不下半个人,近得沙穆勒胸膛里的有力心跳声都由两人共知的距离。
辛禾雪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地将身躯贴进了王座里,沙穆勒强行将膝盖抵入他两腿之间,力度抵皱了下方的织毯,充斥着强势的入侵感。
尽管有帷幔相隔,也不免是公众场合,辛禾雪的手指蜷了蜷,但旋即遭到了十指交扣的侵袭。
近在咫尺,他不得不竭力后仰着避开滚热的吐息,低声说道:“沙穆勒,不行……”
分明是以警告语气在劝阻,呼唤出口的名字却成了助燃剂,是最初燎烧起熊熊烈火的一点火星子,是火山喷发的第一缕滚烫岩浆。
沙穆勒嗓音粗哑如沙砾,“我说过了,你无法动摇我的意志。”
双手的手腕被交叉地叠着牢牢束缚在头顶上了,鼻梁摩挲时带起细微电流般的刺激,所过之处,在白皙的底子上磨出粉色。
直至大手钳制着下颌,重重碾压下去的双唇夺取了感官,生理性的温热湿意浸没了睫毛。
辛禾雪呼吸紊乱了节奏。
沙穆勒终于如愿地吻上那一翕一合呼唤他名字的唇,他初尝情.欲,不得章法,躁动得像是凶悍的野兽,恨不得将辛禾雪拆吞入腹。
他将一切都搅乱了,天翻地覆,一如当年被他攻掠夺取的绿洲之地。
汁水掠走,舌根纠缠到酸软。
布幔相隔开一冷一热,一动一静的两个世界。
不会有人猜到布幔之后发生着什么,但他们确实隐隐直觉有不同寻常的大事。
不待维齐尔再询问,霍温从群臣中站出,“霍温自请前去围猎郊外的狮群,为王上保护布托的子民。”
倏地,布幔之后传出“啪”的响亮声音。
霍温猛地抬头,虽然布幔之后什么也看不见……
但王上是赞誉他的勇气,所以一拍大腿表示吗?!
………
“呵。”
低哑笑声从沙穆勒胸膛里挤兑出来。
他俯身撑在王座两侧,高大阴影将辛禾雪圈禁在内,左脸却被扇了一掌,连带偏过头去。
辛禾雪冷淡地盯着他,沙穆勒同样回视。
安卡伊尔原本浅色的唇红肿起来,眼底水色波光粼粼。
沙穆勒抵住了丝丝缕缕的血腥味。
之前产生矛盾时,胸中积攒的无限烦躁与郁气,忽而为之一空。
心情就像是暴风雨之后的亚历山大港,天朗气清,蓝色一望无际。
“舒服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