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6)(第2页)

【周山恒爱意值+5】

他总觉得辛禾雪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正瞒着他。

周山恒想知道,可是辛禾雪避之不谈,显然不愿意说。

………

待周山恒上完香火。

他们在迦蓝殿的神签台求了签。

寺庙内佛音袅袅,殿内香云缥缈,令人心神不由自主地宁静下来。

周山恒看着自己的签文,是上上签。

他近来时运亨通,就连求签也求的是上上之好。

第四十五签,上上,戌宫。

“温柔自古胜强刚,积善于门大吉昌;若有贵人得此卦,宛如正渴遇琼浆。*”

周山恒默念着,他不禁问一旁解签的沙弥,“这位师傅,此签文是何意?”那沙弥拨着沉香木佛珠,“此签文解曰:天地有知,恩泽非常,观音保佑,终生莫忘。此签凡事贵人和合也。”

周山恒若有所思,求中这签的是他,可他倒是不知道自己近来积善有恩于谁,但若是说于他有恩的贵人,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辛禾雪微蹙眉心,周山恒不由得上前,却见到对方手中的分明是下下签。

第二十八签,下下,午宫。

东方月上正婵娟,顷刻云遮亦暗存;或有圆时还有缺,更言非看复皆全。*

这签文的意思……

沙弥缓缓解曰:“浮云遮月,还需疑惑,等到云散,便见明月。此签凡事昏迷未定也。”

前途未卜,昏沉未定。

辛禾雪尚且未发一言,周山恒反而面色一凛,将手中的上上签换了他手里的下下签,好似这样就能将运势换了一般,还担心对方因为签文沮丧,于是笨拙地安慰辛禾雪,“求签不过是图个心安,还是做不得数的,事在人为。”

辛禾雪本就不信命数,倒也没有把签文放在心上,顺着周山恒的话,“嗯,子越说得有理,凡事贵事在人为。”

两人放归了签子,相伴着离开迦蓝殿。

有什么噼里啪啦地掉落,那解签的沙弥上前扶起签筒,发觉地上还有一支签子——

“临风冒雨去还归,役役劳身似燕儿;衔得泥来若作垒,到头垒坏复成泥。*”

是下下签。

沙弥抬首,望向已经走出殿外的两人,视线左右游离,最终锁定在周山恒背影上。

此签燕子衔泥之象,万事芝心费力,无果也。

是何事无果?

沙弥将签子拾起,重新放入签筒中,竹签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

惠福寺这一日人烟稀少。

或许是多去县衙看渡之大师做招风引雨的法事了。

迦蓝殿外有一株数百年的大榕树,因为另一边有求月老灵签的,所以自然而然成了月老树。

枝繁叶茂,苍翠阴翳,但枝桠那些鹿角交错般的丫丫叉叉上,绑满了有情人的姻缘绳。

风一吹,红带丝丝缕缕。

周山恒见到满树枝桠的红,像是被灼烫到了一般转移视线。

低着头,站定了步子。

辛禾雪原先在前方走,察觉到人没有跟上来,才转回身,“怎么了?”

周山恒将衣衫的贴里揣着的红布拿出来,这是一个很小的红包袱。

他一手托着,另一手拨开包袱,一只保管得完好无瑕的玉镯子露出来。

这是周家传世的玉镯,当年是由周父提亲时送给周母的。

周父走了之后,周母久病不起,认为自己时日无多,就将这玉镯交给了周山恒,叫他以后遇到了想要送出这镯子的人,要好好对待人家。

周山恒嘴拙,于是隐晦地借着这玉镯表达情意,“当日之恩,不知道如何报答……”

他想将这玉镯送给辛禾雪。

这是他眼下,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物件了,虽然微薄,但也想要和一片真心一齐交付给眼前人。

辛禾雪却摆手道:“我那日不是说了吗?待你金榜题名的时候,再来报答我也不迟。”

周山恒怔了怔,以为是辛禾雪婉拒的意思,他灰心泄意地收回手。

辛禾雪:“你心悦我?”

周山恒抬起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

辛禾雪道:“既然两心相通,又何必在意外物?”

他伸出手,指节白皙,像是淋了雪的梅枝,微蜷着的手心一松开,两根红绳从梅枝垂落。

周山恒诧异,随之而来的是心头涌起的无限欣喜。

两心相通……

周山恒接过那红绳,“你是何时取得的?”

辛禾雪回答:“方才你求签的时候,我在外面遇见了一个方丈,正是从他那里取得了两根红绳。”

由于欣喜,周山恒唇边控制不住地扬起,“我们将它绑上?”

他们选了一个高高的枝头。

辛禾雪抬手绕了红绳,绑了个漂亮的绳结,剩余的部分长长地垂落下来,迎风招展。

周山恒的亦是如此,只绑在他的旁边。

周山恒并未留意到,在红绳挂到树梢之时,有隐秘的红线顺着埋入了他的脉络。

同样的,另一条红线也埋入了辛禾雪手腕内侧。

表面上看,毫无异状。

辛禾雪垂眸,抚了抚这棵大榕树,低声道:“多谢了。”

是他托这棵月老树帮了忙。

既然有红线相牵,除非有能够识破法术的人蓄意将红线剥离,否则到时候就算是失忆了,辛禾雪也能顺着红线感应,找到周山恒。

七日的时间就快要到了。

周山恒听见了辛禾雪说话,但是声音极低极轻,他没有听清楚,下意识问道:“什么?”

辛禾雪转首,不动声色而柔和地道:“我刚刚说,月老树定然察觉到了我们的心意,定不会负相思意。”

周山恒见他笑了,不由得也跟着笑起来。

【周山恒爱意值+3】

有风搅乱了红绳,又将辛禾雪耳畔的发丝吹拂起来。

周山恒情不自禁地抬手,帮辛禾雪把拂乱的发丝挽至耳后。

榕树静谧,不知道是不是幡先迎风飘动。

周山恒缓慢地倾身低头。

温热触感碰上辛禾雪温凉的唇。

只是单纯的唇齿相依,周山恒顿时心荡神迷,红绳拂在辛禾雪的一头青丝上,美丽得像是仙山幻梦。

香蒙蒙,春霭蔼……

旱了许久的日子,雨水终于淅淅沥沥落下。

叮叮、咚咚。

连雨如注,汇聚到屋檐,再顺着屋檐角那莲花串形状的雨链,叮叮当当哗然落下。

渡之方才踏入惠福寺的地界。

他踩在地上,脚步混无半点声音,尖顶僧帽拦截雨水。

渡之的耳力向来很好,有意探识的时候,方圆几里内一分一毫的声音也无法逃脱。

他听见了极轻极柔的……

压抑的哼声。

渡之起初以为是猫儿叫,又察觉到佛寺内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一转步,隔着雨幕朦胧,便见到了榕树旁边,亭中两人相依。

高大男子背对着他,将一瘦削青年揽在怀里,唇齿相贴着,难舍难分。

渡之再看。

那青年好似也察觉到了有人,微微侧过头。

玉面映着薄红,仿若捻过桃花溢出的汁水。

怎么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为何又要揽抱在一起?

唇为何要相碰?

渡之无从理解。

不过他已经在被发现前,下意识挪步入殿内。

………

大雨滂沱落下。

连着旱了两个月有余,这场雨下得天地都是白的。

大河湍湍激流,白色浪花卷起。

等到雨歇。

周山恒终于将白鲤送到河里。

那白鲤在原处转了两圈,好像是在感激他。

很快,鱼被大河的湍湍急流带走了。

蝴蝶鲤的尾巴似白色浪花一般,在视野里远去。

七日一轮回的新生需要在河底消耗很长的时间完成。

等到蝴蝶鲤重新浮上水面,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

日光煦暖。

蝴蝶鲤悠游,吐了两个泡泡。

很快,鱼又浮在水面上,顿了顿。

这是哪o.o?

我是谁o.o?

要做什么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