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只喵 作品

第 36 章 双更合一(第2页)

“你这疯子!”卢元礼诧异到了极点,提起裴则只是想要捉弄他,可他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早就动过这个念头,“裴则是什么人,你敢动她?你想作死就自己去,少拖累我!”

裴则是什么人?随她什么人,都不及她一根头发丝儿要紧。卢崇信沉默着,想起近来哨探到的情形,心里有些疑惑。裴羁和应穆都派人暗中保护裴则,这倒也没什么,毕竟一个是亲哥哥,一个是未婚夫婿,但应穆的人鬼鬼祟祟的,仿佛是刻意躲着裴羁的人,又是因为什么缘故?

裴府。

裴羁下马进门,院里来来往往到处都是人,丫鬟仆妇忙着打扫擦洗,各处张挂彩绸,又有几个男仆踩着梯子,合力往正堂挂一盏连三聚五的琉璃珠子大灯,裴道纯负手在边上看着,瞧见他时笑道:“日子定下来了,下个月初六。”

裴羁很快反应过来,

是裴则的婚期,

只剩下十几天功夫,裴则便要出嫁了。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总觉得这桩婚事似是被无形的力量推着挤着,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已做成,沉吟不语时裴道纯忽地皱眉凑近来:“你耳朵上是什么,怎么红红的?流血了?”

裴羁心里突地一跳,忍了一路不曾摸,此时急急摸了一下,定睛细看,指尖上染着明亮的红,带着淡淡的甜香气,让人突然一下,便想起那柔软香甜的唇。是她的口脂。那时候她突然吻他的耳朵,她的口脂,便就留在了那里。

眼前闪过她苍白柔艳的笑,她舌尖轻挑的余味仿佛又在耳上火辣辣地烧起来,裴羁沉声道:“朱砂。”

批阅公文时用的朱笔便是朱砂调成的颜料,他公务繁多,沾上朱砂也不是没有可能。心里烧灼着,又油然生出愠怒,难怪她突然吻他,原来,如此。

“怎么沾在耳朵上?”裴道纯还是觉得奇怪,沾在手上胳膊上还说得过去,怎么是耳朵?况且这朱砂的颜色似乎也太艳丽了些,不像是寻常的朱红色。

裴羁顿了顿,抬手慢慢将耳尖上的口脂尽数抹掉,指尖对搓,那柔艳的红色一点点揉进皮肤里,与他自己的皮肤融为一色,香气难以磨灭,依旧牢牢缠在指尖,那个狡诈的女人,全没有一点真心,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算计。

转身欲走,裴则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站在道边脸色苍白地看他,裴羁皱眉:“脸色怎么不好?”

“没什么。”裴则涩涩答道,自己也觉得异样,极力挤出一个笑,“阿兄饭也不曾吃,着急去哪里了?”

从来都是只要他在家,便一起用饭,可今天她等了半晌,他先是遣人说晚些吃,后来急匆匆地走了,一口也不曾吃,眼下,他又带着蔷薇水的香气回来了,他的耳朵上,还染了据说是朱砂的红色。

从前她不懂,但近来与应穆两情相悦之时,也曾有过稍稍逾矩的亲密,眼下裴羁的情形,她模糊想象得出。

仰着头紧紧盯着裴羁,盼着他能给她一个无懈可击的答案,消解她这荒唐的猜想,他却只是淡淡说一句:“公事。”

他抬脚就走,裴则紧紧追着,想要再问,他突然停住步子。

裴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叶儿拿着抹布,同着几个仆妇正在擦拭正堂窗户。

穿着裴家侍婢的浅绿春装,方才又低着头干活,所以他竟一直不曾留意到。裴羁慢慢走近,隔着堂外道路站定:“你伤还没好,回去歇着吧,这些活不用你做。”

叶儿连忙放下抹布行礼:“阿郎和郎君的大恩大德奴无以为报,愿意帮着做点事。”

裴羁审视的目光在她脸上打量着,半晌:“回去吧,明日送你去魏州。”

方才的口脂,不知道她看见没有。这些天他往那边走得太频繁,身上有太多苏樱的痕迹,叶儿跟着苏樱多年,留着总是有隐患,不如早些送走,以免节外生枝。

“是,”叶儿低着头,“郎君的恩德,奴永世不忘。”

她福了一福,拿着抹布退下了,裴羁快步来到书房,带上了门。

手指上留着残香,她口脂的香味,她是故意的,她在这么显眼的地方留下口脂,为的就是让人发现,他藏着她。

是想逼他娶她吗?心里有一霎时犹豫,随即想到,以这种方式暴露,绝不是件体面的事,她与他本来就地位悬殊,她又怎么会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除非。

除非她根本不想他娶她,她做这一切,只为了让事

情败露,

逃脱他的掌控。

啪,重重一掌拍在案上。

挫败与不甘强烈到极点,她似乎,怎么都不肯让他如愿。

从前看她,洞若观火,她的每一个念头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如今看她,如雾里看花,连她是不是真想嫁他,都无法断言。

种种异常,莫名的心悸与愠怒,屡屡的不甘与反复,全都指向同一个答案:关心则乱。

他竟对苏樱,那个狡诈凉薄的女子,关心则乱。

裴羁沉默地坐着,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件事,在他回魏州之前,恐怕是无法了结了。

庭中。

叶儿走出几步又被裴则叫住,带着来到四面无人的后院,沉着脸问道:“你跟我说实话,苏樱到底藏在哪里?”

“奴不知道,”叶儿摇头,“奴也满心焦急,一直求阿郎帮忙寻找。”

裴则顿了顿,自己也知道她说的不假,她对苏樱一向忠心,如果她知道苏樱的下落,又怎么还会安安稳稳留在裴家?“你刚才,刚才……”

刚才有没有闻到裴羁身上的蔷薇水气味。裴则犹豫着,叶儿跟了苏樱那么多年,必定能认出来,但是裴羁。她又怎么能授人以柄,危害裴羁?话锋一转:“苏樱后来,还用不用蔷薇水?”

叶儿抬眼,她目光与她一触,连忙便转开了,叶儿又低了头:“用的。”

裴则心里一沉,半晌才道:“你走吧。”

叶儿福了一福,转身离开。余光瞥见裴则一直站在原地不曾动,低着头似在想着什么。

是蔷薇水吧,前两天她就闻到过一次,当时也觉得奇怪,但因为是裴羁,便也没有多想,但是方才,裴道纯叫住裴羁发问的时候,她闻到了,也清清楚楚看见了,裴羁耳朵上沾着的红色,跟苏樱自制的口脂,很像。

心里砰砰乱跳着,蓦地又想起苏樱对裴羁的忌惮,窦晏平临走的时候分明把她托付给了裴羁,但她走投无路时,宁可找康白,找裴道纯,也不曾对裴羁开过口,为什么?难道她早就发现,裴羁不可信?

假如真是裴羁。能瞒住这么久,连窦晏平都不告诉,又怎么可能是好心。叶儿一咬牙,折返身找到裴道纯:“阿郎,奴想出去一趟。”

“别去了,有什么事找个人替你办,”裴道纯道,“你现在不方便出去。”

“奴只出去一下,先前出逃的时候奴存了些细软在外头,明天郎君就要送奴去魏州了,奴想去取出来。”叶儿苦苦求着,“奴只出去一下子,很快就回来,阿郎行行好吧。”

裴道纯犹豫起来。他本就是个性子宽和的人,况且叶儿到底是苏樱的婢女,并不是裴家的,他也不好管得太狠,若真是把细软存在别处了,那是她安身立命的钱财,自然是不能丢的:“那你快去快回。”

“是。”叶儿松一口气,急忙回房,将细软贴身藏好,换了一双方便走路的鞋。

当初出逃时苏樱给了她身契,过所替她办了,盘缠也分了她一半,有这些,足够她逃去剑南了。

她得去找窦晏平,她得把这边发生的一切,把裴羁身上的疑点,全都告诉窦晏平。

***

这天直到闭门鼓响,别院也不曾有消息过来,裴羁独坐书房,握着书,心思却怎么也不能专注。

决定了最近几天都不过去,此时却像上瘾,随着闭门鼓响,一声一声,都飘去她身上。

她吃饭了没有,吃了多少。

她要喝桑叶饮,厨房急切之间,能不能给

她做出来。

她此番大胆算计,难道就不怕事情败露,他的惩罚。

可他,要如何惩罚她。裴羁放下书:“来人。”

侍从应声而入,半晌却又不见他吩咐,正等得疑惑时,听见他道:“去问问张用,有没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侍从心里疑惑着,想问又不敢问,也只得答道:“是。”

人走了,屋里安静下来,最后一声闭门鼓拖着悠长的余韵消失在空气里,天色彻底黑下来了。裴羁慢慢走到窗前,在微茫的夜色中,凝目眺望。

假如去魏州之前不足以了结此事,那么,就带她一道去魏州。

无论多久,他一定会解决掉她。

“三郎,”裴道纯提着灯匆匆走来,“叶儿白天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裴羁抬眉,想起白日里叶儿低着头,躲闪的身影。

别院。

卧房里熄了灯,苏樱闭目躺着,久久不曾入睡。

那口脂,裴羁必定发现了吧?他会猜到她的目的,他会怎么惩罚她?

门外突然有脚步声,匆促着,带着独有的熟悉调子,是裴羁,他来了。

心一下子悬起来,脸上却不肯露出分毫,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门开了,重又关上,脚步声慢慢走近,黑暗中淡淡的降真香气,苏樱一动不动躺着。

脚步声停在床前,苏樱紧紧闭着眼。

许久,冷冷,裴羁的语声:“起来,我知道你醒着。”

苏樱深吸一口气。

裴羁安静地等着,帐子一动,她从里面钻出来,带着温热的香气,忽一下搂住他的脖子:“哥哥,我就知道是你。”

猝不及防,黑夜中纠缠的身体,裴羁下意识地搂住,她轻轻一带,倒在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裴羁:今天不去看她,明天也不去,后天也不去!

裴羁:打脸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