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新生派对(第2页)

“别害怕,”蒋方立刻安抚道,“这个游戏我知道,只要有一个人没被捉到,就算躲藏方胜利,没关系的,我们只要有一个人能藏到最后……”

“刚刚迟到的新生是鼠队,”

“剩下的新生自动划分为猫队。”姜义含笑把话说完。

如同天雷贯耳,短暂地几秒钟内,向星野呼吸凝滞,甚至听不见任何声音——他猛然白着脸抬头,难以置信的望着高台上的众人。

居高临下的学长学姐们掩唇轻笑,仿佛一道道扭曲的巨影,权势加身,举手投足间轻而易举摧毁了新生们刚刚建立的联盟。

“他们似乎以为我们是猫队?”

“天啊,我可没兴趣玩躲猫猫。”

“新生么,总该吃点苦头,才能学会学院的规则……”

“不,这样不行,我们不可能分开!”向星野大声反驳,“我们不接受!完全不接受!”

姜义兴味地对他道,“可以,不愿意玩的随时可以离开,只是后续你们会遭遇什么,我并不能保证。”

向星野立刻看向周围,想要大家团结一致。

更令他如坠冰窟的是,迟到的新生们已经被孤立,人群无形间再次划分出分界线,二十人对剩下的六十余人,胜利显而易见。

没有人愿意承担未知的后果,向星野恍惚间仿佛看见冰层分裂,曾经即便再讨厌彼此,也能敷衍露出微笑的新生们此刻各自为营,向迢迢惊惶地扯着他的衣角,不停的叫他:“星野……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迟到的新生们也察觉到危险,再次流着泪祈求。

失败方要接受惩罚。

惩罚。

什么样的惩罚,这群人可能放过他们吗?

宴会厅依然流光溢彩,华丽到耀眼。华尔兹舞曲悠扬,长桌附近偶有人去拿餐食,不紧不慢地品尝。

绝望凝滞的气息却在另一方天地里蔓延。

姜义将开始游戏的权力交给他们,任由他们选择时间段进行。

没有人说话。

死寂。

依然是死寂。

有新生不堪重负,低低哭了起来,“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我们不是校友吗?大家不是同学吗?”

“不是,”向星野脸色苍白,褐色眼珠一片茫然,干涩道:“我们与这些人,从来不是朋友。”

还有谁能来帮他们?向星野难得空茫的想,不,没有人,没有任何人。

理事会对新生们的照顾早已结束。

一群磨刀霍霍的学长学姐们等候在侧,按捺不住恶意。

这整座学院不是学院,而是黑色的牢笼。

全联盟最顶尖的高等学府,所有人都是竞争者。

向星野感到头晕,他被哭声、尖叫、怨恨的吼声包围了,呼吸不过来,眼前微微模糊,极度的自我压抑之下,他甚至感觉自己产生了幻觉。

正前方是整座宴厅颜色最为浓郁的油画。

《水中的奥菲利亚》。

吊灯洒落的灯光一闪即逝,有人从楼梯上走来,对方似是刚睡醒,并没有理会宴厅中心的闹剧,神色淡淡,穿过一片神色恭敬的人群,径直垂眼在沙发旁落座。

待他坐正。

高台上轻讽的笑声也收敛了不少。

那道人影依然侧身静静坐着,仰靠着沙发靠背,像是在出神、又像是在闭目养神,只能看见男生右耳处闪动的一点黑色光芒。

一个名字骤然在心底浮起。

傅启泽。

维多利亚皇室的大皇子殿下!

有救了,他们有救了……新生们喜极而泣,傅启泽在外界的形象一向温和又正义,不光常年专注慈善,还毅然为暑假的达克州列车事件发声!

有他在,这群学长们想来也不敢狂妄——

突然,心底刚浮起的庆幸被切断,是姜义,他笑眯眯转过身,打了个响指,遥遥望向傅启泽所在的地方,“傅哥,要不要一起玩?”

包括向星野在内,所有新生脸上的情绪化作一片虚无。

……什么?

傅启泽稍显无聊地侧头看来,是电视屏幕上出现过的那张脸,浮过细微光影,英俊、沉郁,浅金色矜贵地眼眸,黑发半长,也漫不经心。

他在新生们充满期盼的目光中淡淡道:“随你们。”

这一刻,所有新生窒息的站在原地,对皇室、对傅启泽产生的无形信任彻底崩塌。

就连向星野也罕见地没了任何想法。

……完蛋了。

这是他脑海中唯一浮现出的三个字。

如果没有傅启泽,他说不定还能劝动几个人,坚决不参与游戏团结对外,但傅启泽出现了……无论身份、地位、话语权,这位皇子殿下高高在上,没有人敢公然违背他的意愿和规矩。

向星野忽然好像明白了这些天向迢迢等人挂在嘴边的“资格”二字。

作为新生、作为特优生,毫无筹码,他们暂时没有资格和别人谈公平。

“哦,对了,”现在只是听见姜义的声音,不堪重负的新生们便忍不住颤栗,“作为放他们进来的代价,这位……向星野同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向星野觉得傅启泽似乎看了自己一眼,两秒后,对方便索然无味地收回了视线。

他头皮有些发麻,一种被庞然大物打量地不适。

“——你也将进入鼠队。”

心下顿时一沉,向星野握了握僵硬地拳头——向迢迢在旁边大叫,“不行,星野,不行,你不能走!我和你一起……我可以和你一起……”

向星野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我做出的选择,我会承担后果。”

向迢迢死死抓着他的胳膊不放,眼泪横流。姜义置身事外,甚至站在高台上俯视,不轻不重的催促:“已经五分钟了,我想,继续拖延下去没有意义,对吗?”

感觉到身边渐渐出现真空层,向星野无奈苦笑,狠了心推开向迢迢,他没有回头,大步走向死气沉沉的鼠队。

鼠队成员们迅速向他围拢,连连询问他:“你知道他们会去哪里找我们吗?”

“有没有听到他们的战术?”

“我们必须躲过他们!必须!”

向星野脚步不自觉停滞,他忽然想起蒋方曾经警告他的话,“枪打出头鸟,这里不是和平的校园,不需要特优生团结一致。”

是的。

向星野想,他终于明白了。

圣德尔不是登天梯,而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试炼场。

难言的疲惫和茫然浮现在心头,向星野仿佛听见了瓷器碎裂的声音,他一直以来的坚持、一直以来努力的方向,好像都在圣德尔行不通,甚至会为他人带来麻烦和恐慌。

五感在此刻封闭,他被鼠队成员们主心骨般围拢着,感受着身后一道道略带怀疑、警惕地目光,无法再言语。

……怎么办?

“我——”

于是两队成员全部紧张地向他看来。

“我想……”向星野艰涩的说,弃权。

他无法帮助任何一方,无法做出任何“正确”的选择。

天边云雨更加低沉,云层垂坠着,冷杉林随风晃动,树影扭曲、怪异。

一楼宴会厅四面环窗,框映出今晚的无月之夜。

宴厅内泾渭分明,恐惧与焦虑蔓延,华丽的水晶灯掠过飘逸的裙摆,壁灯烛火晃动,像浓墨重彩的油画,为防窥探,沙发周围有一层薄薄的轻纱。

轻纱随风飘动,一股湿漉漉地雨水气息忽然随风涌入。

姜义志得意满举杯,姜鸣轩懒懒勾笑,莱利坐在扶手上,漫不经心洗牌。底下众人的纠结与分裂与他们无关,更像一出还算有趣的话剧,值得人随意欣赏。

但现在。

戏剧可以落幕,接下来的内部分裂,是意料之中的结局。

“……”

也就是在这时,大门再次被敲响。

傅启泽缓缓撩了下眼皮,浅金色眼眸幽沉、无光,他长指轻轻摩挲着酒杯,半垂下眼,里面是暗红色的葡萄酒液,味道芬芳浓郁。

“咚”

只有一声。

新生们却如惊弓之鸟,瑟瑟发抖,每一次陌生声音的响起,带来的都是灾难,包括迟到的新生、包括下楼的傅启泽。

这一次又会是谁?

“还有人迟到?”姜义皱眉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底下仍然抱成一团哭泣的新生们,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去看看。”

侍者应声离去。

这是一条不长不短的路。

从壁灯处进入灯光大亮的宴厅,侍者始终走的平稳,即将抵达大门,也就是在眨眼间,只被敲了一下的大门忽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寒风乍冽,猛然间风雨长驱直入!

雨势滂沱。

没了大门的隔音,空调暖风也驱不散门外人身上的寒意与雨水。

雷声在来人身后巨响,伴随着闪电穿梭。

“轰隆隆”

乌云层被劈亮,勾勒出一道深冷、修长的影子。

雨水与来人一同浸湿了华丽的地毯,留下蜿蜒水迹。

一群新生强忍住哭声,堪堪看清对方冰冷的脸和深黑色的眼睛,下一秒,叶浔便单手拿伞,快如一道残影,大步迈入厅内,直直走向台阶上方。

他与光鲜亮丽的宴会厅格格不入。

狼狈、冷漠,面无表情。

向星野只觉得眼前一花,剧烈轰鸣的心跳声中,他惊愕到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却发现人群诡异的寂静,竟是给叶浔分出了一条道路,无人阻拦。

莫名古怪的预感在这一刻达到顶峰,向星野不自觉拧起眉头。

叶浔最终停在整场宴会最神秘的角落,众目睽睽下,他抬手揪住傅启泽的衣领,压低眉眼,甩下粗暴、阴冷的一巴掌——

高高在上的大皇子殿下甚至被扇的偏过了头。

“傅启泽,”而他只是俯身道,“你真该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