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 老师骗了你
一点幽蓝冷芒,如同从冥府深渊中骤然跃出的冰寒流星,已经精准无误地击中了目标!快!比影子思维的本能还要快!
那根本不是竹签!
是老谭刚从衣袋中掏出的一支老式犀飞利墨水笔!他甚至不屑用另一手的细锥!
修长而坚固的银色金属笔管,此刻成了最致命的锥刺!
带着藤田流“出手无回,一息断魂”的纯粹杀意,如同毒蛇最精准的一击!
笔尖撕裂空气,在电光石火间,稳稳地、狠绝地,贯入了影子咽喉下方,气管软骨最脆弱,最微妙的凹陷处,喉结下凹,气穴之窍!
“噗!”
一声微不可察的闷响,是笔尖穿透皮肉,骨骼,并最终刺透气管的声音!
时间的流速仿佛被瞬间冻结。
影子的身体僵立在暴退的姿势中,他伸向腰间的手只差半寸就能碰到冰冷的枪柄。
金丝眼镜镜片上骤然蒙上一层浓稠喷溅的温热液体。
脸上的惊骇和拔枪的凶狠定格在一个极其怪诞扭曲的瞬间。
嘴巴徒劳地张开着,试图抽气,却只有破碎的嘶鸣和大量涌出的鲜血堵塞其中。
那双曾经充满野心的眼睛,此刻急剧地瞪大,瞳孔先是难以置信的暴缩,随即因窒息和无法言喻的痛苦而疯狂扩散。
无边的恐惧和死亡的黑暗深渊,如同海啸般将他的意识瞬间吞没。
老谭的手稳如磐石,没有一丝颤抖。
另一只握着细锤的手闪电般探出,如同铁钳般牢牢箍住影子的后颈,阻止了他因剧痛和惊悚而可能产生的摔倒挣扎。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残酷至极的韵律感和机械般的冰冷精确。
“对不住了,老师骗了你,就当是给你上的最一课,做情报的,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影子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咯咯”声,身体剧烈地痉挛着。
双手徒劳地在空气中抓挠,眼睛死死地盯着老谭那近在咫尺的脸,那眼神里有最后的困惑,疯狂的诅咒,无尽的悔恨,以及。。。。
一丝濒死之际对“为什么”的永恒追问。
老谭的脸隐在阴影中,晦暗不明。
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一点冰冷而幽暗的光芒。
看着影子在自己手中挣扎,看着生命如同风中残烛般急速流逝。
没有愤怒,没有快意,甚至没有一丝报复后的情绪波澜,有的只是一种彻底的漠然,一种对生命消逝本身的了悟和寂静。
“权力。。。倾轧。。。。不该用染着前线将士血的手指去写。”
老谭俯身,贴着影子那鲜血和涎水模糊的耳廓,声音低沉,如同最深的渊水:“这代价,你自己来付。
一处的功绩,和你一起烂在天津的废墟里吧。”言毕,他如同扔掉一件肮脏的垃圾,松开了紧箍着影子的手。影子那如同抽去脊骨的尸体,软软地瘫倒在地,后脑勺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再无声息。
那双无法瞑目的眼睛,空洞地望着仓库破顶缝隙中露出的、布满硝烟的昏暗天空。
老谭缓缓直起身,平静地从影子的咽喉中拔出那支染血的犀飞利钢笔。
温热的血液沿着笔身滑下,滴滴答答落在同样暗红的地面上。
掏出一方白色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笔身的每一寸,将那象征着背叛,内斗与无尽死亡的污秽仔细拭去,动作一丝不苟。
拭净的钢笔在袖口蹭了蹭,重新别回胸前的口袋。
银色的笔夹在灰绸长衫上微微反光,显得干净而内敛。
弯腰捡起地上那份染血的委任状,看也不看,顺手撕得粉碎,纸屑散落在尸体的脸上。
看着地上死不瞑目,自己曾经的学生几秒后,老谭走到角落那台蒙尘的电报机前。
只用了十秒钟,便将里面的一个关键线圈扯断,揉碎,随意地扔在角落的碎棉絮里。
动作干净利落,如同完成一件例行公事。
做完这一切,老谭最后看了一眼影子那凝固在惊骇与痛苦中的脸。
然后,转身,无声地走向仓库深处更浓重的阴影,后门边,缓缓拉开了一道缝隙。
迈步而出,灰绸长衫的下摆在混杂着血腥的风中微微飘动,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深处,如同从未出现过。
仓库内,只有影子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和他身旁散发着崭新枪油味的日军武器箱。
一场权力倾轧的阴谋,还未真正掀起腥风血雨,便已悄然沉没在黎明前的无尽黑暗里。
一只被惊飞的乌鸦落在仓库高高的破窗棂上,发出一声短促而嘶哑的鸣叫。
老谭步履不见丝毫急促,灰绸长衫的下摆随着步伐微微起伏。
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寻常的散步,而不是刚刚用一支钢笔洞穿了昔日学生的喉咙。
仓库后巷是条狭窄的泥泞小路,堆满了朽烂的木箱和废弃的机件残骸,老鼠在阴影里窸窣奔逃。
路的尽头,昏黄摇曳的路灯残光无法照亮的深邃黑暗处,停着三辆熄火的黑色轿车,引擎盖尚在夜风中散着微弱的余温。
中间那辆车的后车门无声地从内推开,车内一片朦胧的黑暗,如同张开的、通往未知深渊的巨口。
老谭没有任何犹豫,躬身钻了进去。
车门在身后悄然关闭,立刻将车外腐坏的气息隔绝开来。
车内弥漫着烟草淡淡的苦香和皮革座椅的气味,与仓库里的血腥和霉腐形成讽刺的对比。
车窗玻璃上,勾勒出一个端坐在阴影中的轮廓,天津宪兵司令部特高课课长,板井雄大。
灯光勉强照见他矮小的轮廓,穿着笔挺但肩章显然因长期佩戴而微显陈旧的军装。
那张脸尤为触目,不是肥胖,而是残留着不少青春期痤疮的疤痕和几颗新冒的红肿痘粒,在暗淡光线下更显凹凸。
此刻板井雄大眼神在幽暗中显得直接甚至有些毛躁,十足一个小年轻模样,与老谭心目中那种宪兵情报头目该有的阴鸷形象一点都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