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定鼎洛都崇安立,泪洒宫阙旧梦萦(第2页)
是夜,宫苑张灯结彩,盛筵广开。新晋大将军文鸯豪情万丈,擎起一坛御赐“定鼎酒”:“陛下!四海归一,当浮一大白!”他仰头痛饮,琥珀酒浆顺着虬髯流淌。酒坛将尽,他猛然瞥见陛下眉宇间那一丝挥之不去的郁色,想起地宫深处杳无音信的刘晴,一股悲怆直冲胸臆。“砰”的一声巨响,酒坛被他狠狠摔碎在白玉阶前!琼浆四溅,如同血泪。
“陛下!这酒…末将饮不下!”文鸯虎目含泪,单膝重重跪地,“若无晴…若无皇后娘娘…”哽咽难言。满殿欢庆之声戛然而止,乐停舞歇,一片死寂。关凤、诸葛果、陆宇、文鸳、诸葛妃、姜霞六宫嫔妃,皆垂首默然,珠泪暗弹。阶下众将,忆起地宫深渊与乱流,无不黯然神伤。
三宫太后离席上前,甄妤手捧一袭刘晴素日爱穿的月白云锦宫装,泪落如珠:“陛下…此乃晴妹旧衣…睹物思人,情何以堪?万望陛下念及新朝气象,暂收悲怀…”赵薇与潘淑亦跪地泣求。
刘忠离座,手指颤抖地抚过那柔滑冰凉的云锦,仿佛触到伊人旧日温度。他望向阶下群臣,声音沉痛而坚毅:“诸卿…朕非草木。然山河初定,百废待兴,朕…知之!”他深吸一口气,强令自己坐回龙椅,手却紧紧攥住龙镗冰冷的镗杆,青筋毕露,“传旨!大赦天下,犒赏三军!明日论功,再行封赏!此宴…散了吧!”
更深漏残,万籁俱寂。刘忠独坐空荡寝宫,对着一盏孤灯,手中摩挲刘晴留下的半块羊脂玉佩。窗外忽闻清越鹤唳,一道竹符穿透窗棂,轻轻落于御案之上,上刻古篆:“弘农旧邸,故人相候。”正是恩师刘伶的印记!
刘忠心头剧震,霍然起身,不及唤人,抓起龙镗,跨上殿外昂首嘶鸣的凌云驹。神驹通灵,四蹄腾空,踏月而行,如一道银色闪电划破洛阳寂静的夜。
弘农王府,昔日的繁华早已蒙尘。残破的殿宇在清冷月色下投下幢幢鬼影。推开吱呀作响的朱漆大门,庭院深深,野草萋萋。正殿之中,唯有一盏如豆油灯,在穿堂风中摇曳明灭,映照着积尘的梁柱与空荡的厅堂。
香案之上,竟赫然端放着一支熟悉的金凤衔珠步摇!那正是昔日刘晴常簪于髻侧的心爱之物!金凤在灯下流转着微弱却温暖的光华,凤口垂下的明珠,恰似一滴凝固的泪。
刘忠如遭雷击,踉跄扑至案前,抓起那支步摇紧紧贴在胸口,仿佛能感受到残留的体温与馨香。他环顾这死寂的旧邸,对着虚空嘶声呼唤:“晴儿!可是你回来了?你在何处?!”
悲怆的呼喊在空旷的殿宇间激荡回响,撞向冰冷墙壁,最终只余下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夜风呜咽着穿过残破的窗棂,案头油灯猛地一跳,光影剧烈摇晃,将帝王孤寂的身影长长地、扭曲地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形单影只。
香炉中残存的灰烬被风卷起,打着旋儿,飘落在案上那半樽未曾饮尽的“忘忧乐”残酒中,漾开一圈绝望的涟漪,映着窗外一天清冷孤星。
他缓缓坐倒在冰冷的尘埃里,手中紧攥着金簪与玉佩,龙镗斜倚身侧,玄端帝服沾染了尘土。凌云驹在殿外不安地刨着蹄,一声悠长的悲嘶刺破死寂,久久回荡在弘农王城荒芜的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