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文鸯碰壁生怨怼,杜预挑唆藏祸心(第2页)
“好!好一个‘汉贼不两立’!好一个‘道不同’!”文鸯连遭三拒,尤其是诸葛果搬出诸葛亮遗训,将他彻底归入“贼”类,这最后一击,如万钧雷霆轰在他头顶。一股狂暴的戾气直冲顶门,他双眼赤红,双拳紧握,骨节爆响,胸膛剧烈起伏,只觉天地之大,竟无一人理解自己!他猛地转身,跌跌撞撞冲出营区,直欲寻个地方拔剑乱砍,以泄这滔天愤懑。夜色浓稠,寿春城头刁斗声声,更添几分肃杀凄凉。文鸯漫无目的疾走,行至一处偏僻马厩旁,忽见一人影负手而立,对着槽中战马微微颔首,似在品评。月光稀微,勉强映出来人侧脸,正是那中书郎杜预。
“文少将军何故形色匆匆,怒气盈怀?”杜预转过身,语带关切,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芒。
文鸯此刻正在气头上,见是魏臣杜预,强压火气,闷声道:“杜中书在此作甚?莫非也来赏马?”
杜预捋须轻笑,踱近几步,声音压得极低:“赏马是假,观势是真。少将军勇冠三军,乃当世虎将,奈何明珠暗投?如今困守这寿春孤城,外有司马大军压境,内有诸葛诞、毋丘俭各怀异志,更有那来历不明的刘忠搅动风云,少将军纵有万夫不当之勇,又能如何?岂不闻‘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文鸯眉头紧锁:“杜中书此言何意?莫非叫我投降司马师?”
“非也,非也。”杜预摇头,眼中算计之色更深,“是‘献俘立功’!少将军试想,蜀汉使者诸葛瞻、诸葛果,东吴使者陆宇,还有那搅风搅雨的刘忠,如今尽在城中。少将军若能趁其不备,一举擒获,绑缚送往司马大将军帐前…此乃泼天之功!司马大将军求贤若渴,见此厚礼,焉能不倒履相迎?届时裂土封侯,岂不远胜在此地受那窝囊气?至于令尊投吴之意…...呵,大树底下好乘凉,依附司马,岂不强过投奔那偏安一隅的江东孙氏?”
杜预这番话,句句如毒蛇吐信,直钻文鸯心窝。那“裂土封侯”四字,更是在他因愤懑而混沌的心湖中投下一块巨石!他本就因连番受挫而心智动摇,此刻被杜预撩拨,一个疯狂的念头猛地炸开——擒了刘忠他们!献与司马师!既可解心头之恨,又可立下不世之功,更断了妹子念想!此计大妙!
“仲俶弟!你糊涂!杜元凯此计,名为献俘立功,实乃借刀杀人!他早知你性情刚烈,连番受挫之下心绪不宁,故意以此言激你!你若真擒了刘忠及两国使者,送往司马师大营,且不说能否成功,即便成功,司马师会如何看你?一个能背叛毋丘俭、背叛魏帝、背叛父亲之人,他司马师敢真心重用?只怕飞鸟尽,良弓藏之日不远!杜预此獠,不过是想借你之手,剪除刘忠等心腹大患,再坐看你自蹈死地!你文家满门忠烈之名,亦将毁于一旦!仲弟,切莫中了奸人毒计,铸成大错啊!”来人正是司马菊。
司马菊语速极快,字字如锤,敲在文鸯心头。尤其是“借刀杀人”、“自蹈死地”、“满门忠烈”几字,更如冰水浇头,让他狂躁的杀意为之一窒。他握剑的手微微颤抖,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面无人色的杜预,又看向神色焦急恳切的司马菊,心中那疯狂的念头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后怕的冰凉。是啊,擒了人,送去司马师那里,然后呢?司马师会信任一个背主之人?杜预…...好毒的计策!
“当啷”一声,文鸯手中长剑颓然落地。他看看司马菊,又狠狠瞪了一眼惊魂甫定的杜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杜元凯!今日看菊姐之面,饶你狗命!他日若再敢搬弄是非,离间于我,定叫你身首异处!”言罢,猛一跺脚,也不再看二人,转身大步流星没入沉沉夜色之中,只留下粗重的喘息声在风中飘散。
杜预冷汗涔涔而下,对着司马菊勉强拱了拱手,话也说不利索:“多…...多谢司马姑娘...…”随即也慌忙转身,狼狈遁走。
司马菊望着文鸯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地上寒光犹自闪烁的长剑,幽幽一叹,俯身拾起。月光下,她纤细的身影显得格外凝重。寿春城内,暗流汹涌,文鸯这头暴怒的困兽虽被暂时安抚,然其胸中块垒未消,与刘忠之间,一场更大的风波,恐已在酝酿之中。
杜预望着司马菊,无奈叹息,“姑娘为何三番五次坏我好事!我出此良策,不也是为了你们司马家吗?”
“巧言令色!若再将本姑娘与司马家族相提并论,小心尔的狗头!”司马菊眼中充满了愤恨、痛苦,还有一丝怜爱。
杜预的一番话对文鸯多少起了点作用,他转念一想,不如绑缚诸葛果、诸葛芸、陆宇送给孙峻,让妹妹文鸳当真正的正妻。
正是:姻缘天定岂由人?猛虎连嗔怒火焚。巧舌藏锋施借刀,慧心点破乱中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