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看人下菜是通病(第2页)
农村的村口大槐树下,这种“看人下菜”的分寸感藏在烟袋锅里。赶集回来的老汉们蹲在石头上抽烟,见了开轿车的后生会赶紧弹掉烟灰,说“城里回来的娃就是体面”;碰着挑粪桶的邻居,却能笑着骂“你这粪水浇的白菜肯定甜”。
谁家办喜事请帮忙,对会写对联的教书先生要端太师椅,对只会扛桌子的壮汉喊一声“搭把手”就行,可端上桌的都是一样的肉菜,只是敬酒时对先生多劝两杯。
秋收时节的打谷场最见真章。村支书来检查,会计会提前扫干净场院,递水要用搪瓷缸子,说“您尝尝新下来的小米粥”;要是本家二叔来帮忙翻场,直接递过粗瓷大碗,凉白开咕咚咕咚灌下去也没人嫌失礼。
拉粮食的拖拉机来了,见是收粮站的过磅员,车斗里的玉米要码得整整齐齐;若是给亲戚家送口粮,随便堆着就行,对方还会说“不用那么讲究”。
这些区别不是势利,是村里的生存智慧,对管着低保名额的干部客气些,和天天要碰面的邻居随意些,就像田里的庄稼,哪块地要多上肥,哪片田能靠天收,心里都有本账。
走村串户的货郎最懂看人下菜。推着三轮车进了村,见着坐在门墩上晒太阳的老太太,会大声吆喝“针头线脑、松紧带”;瞥见院里停着摩托车的人家,就改口喊“洗衣粉、洗发水,城里牌子的”。
收废品的也有讲究,到了盖新房的人家,秤杆会抬得高些,说“刚搬新家不差这点”;去了独居老人院,称完总要多给五毛,说“您攒这些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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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小卖部老板更精明,给常年赊账的光棍记账时,本子上的数字总带着零头;给在外打工回来的年轻人算钱,一分一厘都算得清楚,还会搭句“城里挣钱也难”。
村里的红白喜事,“菜碟”分得像节气一样准。办丧事时,对来吊唁的外村亲戚,要安排族里长辈陪着说话;对帮忙抬棺材的本家,递根烟让瓶酒就行,不用客套。吃席时,主桌留给当官的和远亲,流水席上坐的都是街坊,可端上来的肘子一样大,馒头一样暄。
最有意思的是说媒,给村主任的侄女介绍对象,要先打听对方家里有几套房;给残疾的傻柱说亲,只看姑娘是否勤快能过日子。媒人从不觉得不公,只说“啥人配啥锅,日子才能过安稳”。
更值得警惕的是看人下菜带来的自我设限。总被冷遇的人可能渐渐封闭自己,觉得“再努力也没用”;习惯被优待的人可能变得傲慢,忘了尊重为何物。
其实每个人都在不同的场景里被“区别对待”过:在上级面前你是下属,在实习生面前你是前辈;买东西时可能被轻视,消费时又可能被奉承。这些身份的转换提醒我们,所谓的“高低贵贱”不过是特定场景的临时标签,就像菜市场的菜,早上刚摆出来时水灵,傍晚打折时也新鲜,本质从未改变。
说到底,看人下菜是社会运转的润滑剂,也是一面镜子。它让我们看清现实的复杂,也让我们懂得:真正的成熟不是迎合这种规则,也不是愤世嫉俗地抗拒,而是在看清每个人都在被“分类”的同时,依然能看到标签之下的真实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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