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穷人的处境真得太难了(第2页)
更让人窒息的是贼的表演。他们抢走你的东西,会说“是他自愿给的”;他们推你一把,会说“是他先撞我的”;他们联合起来孤立你,会说“是他不合群”。
在工厂里被组长针对的女工,故意被把次品算到头上,扣了奖金。她去找厂长,组长带着几个工人说“她干活不认真,我们都能作证”,那些工人里,有三个是组长的老乡,两个欠组长的人情。
她看着他们义愤填膺的样子,突然觉得荒诞:明
明自己是被欺负的,怎么倒像个罪人?
这种受害者倒置的戏码,在底层社会反复上演。因为穷人没有表演的资本,他们的委屈太真实,真实得粗糙,没有修饰,不像那些贼,懂得如何调动情绪,如何拉拢人心。
当女工哭着说“我没有”,组长抹着不存在的眼泪说“她骂我全家”,围观的人总会同情那个“更会哭的人”。冤屈就这样被改写,像被揉皱的纸,再展开时,已经认不出原来的形状。
城中村的四哥总说自己“最懂穷人的苦”。他在巷子口开了家杂货铺,经常给老人送几个鸡蛋,逢人就说“都是街坊,互相帮衬”。
可背地里,他垄断了附近的煤气供应,比市价贵五块,谁要是从外面灌气,第二天煤气罐就会莫名漏气。
有户人家不服,找了几个亲戚理论,四哥立刻召集了十几个兄弟,坐在人家门口哭“被欺负了”,说“我们做点小生意不容易,还被人威胁”。最后那户人家不得不赔了两百块精神损失费,才算完事。
这就是底层社会最诡异的逻辑:欺负人的人,反而最擅长扮演受害者。他们像蜘蛛一样织网,用“乡情”“朋友”“街坊”做丝线,把一群人绑在一起,形成一个看似温暖的共同体,实则是为了更方便地掠夺。
他们知道穷人最怕什么,怕被孤立,怕被排挤,怕在需要帮忙时叫不应人。所以他们先给点甜头,再把网收紧,让你明知被欺负,却不敢挣脱。
小区里的广场舞队也有这样的门道。想加入的阿姨被队长告知“得交五十块队费”,可钱收了,从不买音响,全进了队长口袋。
有人质疑,队长就抹着眼泪说“我为了大家,每天早出晚归,还被人说贪钱”,立刻有几个老姐妹附和“就是,她多不容易”。
那些不吭声的,要么是队长的牌友,要么想让孙子进队长儿子开的托管班。阿姨看着她们抱团指责那个提意见的女人,突然明白:所谓团结,不过是强者对弱者的绑架。
在工地扛了十年钢筋的工人,腰椎间盘突出的毛病越来越重。那天他从脚手架上摔下来,腿骨裂了,包工头送来两千块钱,说“私了吧,报工伤麻烦。”
他躺在出租屋的硬板床上,看着天花板的霉斑,想起老家的儿子要交学费,咬着牙签了字。后来腿好利索了,却再也扛不动钢筋,想找包工头要补偿,对方指着签字的纸条说“你自愿的”,旁边几个工友转过头,假装没听见,他们还想在工地上继续干活。
穷人的沉默,往往不是因为懦弱,而是因为代价太沉重。你可以去争,可以去闹,但你耗不起时间,赔不起损失。
更可怕的是,当委屈成了常态,人会慢慢失去喊疼的能力。被组长扣了奖金的女工,只会在夜里偷偷抹眼泪,第二天照样早早去上班;窗户被砸了的老人,只会默默钉上块木板,再也不去信访局;被抢了钱的拾荒者,只会下次把钱攥得更紧,再也不跟人争执。他们像被磨平了棱角的石头,在生活的河里随波逐流,连挣扎都觉得多余。
可这世上不该是这样的。道理不该分轻重,委屈不该被沉默,更不该让欺负人的人披着“受害者”的外衣,在阳光下横行。
那些在底层挣扎的人,他们的声音或许微弱,但每一声都是对公平的渴望;他们的委屈或许渺小,但每一滴眼泪里都藏着对尊严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