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
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
大半年的比赛打下来,算上基本工资、奖金、还有决赛四强与夏冠的奖金,以及直播的收入和之前代言的广告费。
税后,许阳银行卡里躺着得有200个出头。
17岁的年纪,白手起家,没有任何背景的情况下能挣到这个数,不大不小也算个成功人士了。
起码荣归故里、成为自己吹嘘的资本绰绰有余。
搭乘着跨国飞机,从冰岛飞往武汉天河国际机场。
许阳打算直接回老家,反正在sn的寝室里除了一些日常生活作品,还真没什么值得带走的东西。
许阳的换洗衣物并不多,一个行李箱足够塞下他所有的行李,自然没有再回去一趟的必要。
去冰岛时,许阳搭乘的是商务舱。回国时,许阳搭乘的是经济舱。
同一架飞机还要划分不同的价位与等阶的缘故,在许阳看来,就是有些人需要通过差异化的待遇寻求优越感或是追求舒适度。
反正对于许阳这种精神衰弱人士来说,不管是商务舱还是头等舱,不管服务多好、多舒适。
只要在飞机上,飞机行驶发出的响动就会让他没法安然入睡,只能烦躁的等待这段时间结束。
许阳也不是那种,需要从差异对待中寻找优越感的人。
那么无论是经济舱还是头等舱,飞机对于他的作用就都只是代步工具,本质上相同。
自然没有多浪费钱的必要。
......
原本,金亦波对于如今网上的风险相当满意,看到许阳在他的一手策划下,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别提有多开心。
只是有一件事,一直都令他不解。
这狂没边的小子不是有我的联系方式嘛?为什么都到现在了,还没过来低头、认错的打算?
一天、两天、三天......
从比赛结束,舆论发酵开始,已经过去了一周的时间了。
金亦波愣是没等到许阳致电过来,乖乖低头认错。
原本金亦波打算的是晾他几天,好好挫一下许阳这个刺头的锐气。
到了现在,金亦波已经有些摸不清许阳的路数,决口不再提晾着的意思。
难道他没想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是谁造成的?不行我还是主动提点一下吧?
眼见许阳一直没有动静,金亦波终于忍不住做出猜想。
思来想去后,还是决定主动给许阳致电。
““?欢笑声,欢呼声。炒热气氛,心却很冷。?”
“?聚光灯,是种蒙恩...?”
在飞机上坐着,忍受了好几个小时的煎熬后,许阳刚刚落地,筹备着从武汉中转的事宜。
在候车站内等待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
抬眼一看,备注是‘金猪’。
许阳伸手接下电话。
“喂,是sn的...”还没等金亦波开头,炫耀自己的‘成就’,电话就已经被挂断。
屏幕那头只传来了一个冰冷的“滚!”
“#¥%!他踏马一个臭外地的农民,凭什么敢这么和我说话!”自恃身份的金亦波能容忍上级的指责,却受不了许阳这种自己眼中的泥腿子的轻慢。
“我就#¥%#!”
“真是¥%*#!”金亦波在办公室内一顿臭骂,又觉得实在不过瘾,干脆拿下属泻火。
“你们这帮猪脑,平时都是怎么做事的?这个月的业绩做完了嘛?”
“还在这傻站着干嘛?没点眼力劲!!还不快滚出去工作!”
“......”
许阳回家的路途一波三折,经过飞机-高铁-老式绿皮火车三次中转。
没办法,要知道就连豫省的省会城市,在国内也就是二线城市。
而许阳老家,是豫省内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市区下属县城,十八线小城市了,交通自然便利不到哪去。
想要回趟老家,可不就一波三折嘛?
故乡是一个人出生、长大伴随着小时候美好回忆的地方,是能给人带来归属感的避风港。
后两者更加重要。
虽然说是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说的是回老家。
但实际上,许阳没有能够称得上‘故乡’的地方,也没有‘家’。
他在豫省的居所只有一间已经退租的出租屋,以及曾经长大的福利院。
那间承载了他前半生痛苦与悔恨的福利院,从现在的时间线上讲,许阳已经三年没有回去过了。
而算上前世,体感上来说,已经整整七年了。
其实许阳也说不清自己对于养育自己长大的福利院,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
但是大抵是抱着些出人头地、装逼打脸的心态回来的,而不是把福利院当作‘家’。
不然也不会前世那么多年都没回来看看,这辈子小有所成,就迫不及待想回来。
自从结束义务教育阶段,念了高中,许阳就自己跑出了福利院。
平日就靠打游戏接接单来维持日常生活的开销,很早就和福利院断绝了经济往来。
当许阳搭乘着各种交通工具,来到了福利院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当又一次回到自己阔别多年的福利院时,许阳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何种心情。
但当他站在院门口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近乡情怯,不知道自己这个曾经寄人篱下的孤儿,该以何种态度面对即将见到的人。
推开院门,保安亭的工作人员立马投来视线。
戴着墨镜、大半夜来到福利院的可疑人士确实值得小心提防。
许阳朝前几步,保安立马厉声喝问:
“哎,干什么的?”
“我找院长老头和祝姨,麻烦通报一下。”许阳倒是毫不在意保安的态度。
很快,穿着许阳无比眼熟的福利院工作服的女人从楼上下来。
来人看起来40多岁的样子,刚下楼,就冲着许阳不断打量。
许阳摘下墨镜,招手致意。
原本还在打量的女人看到许阳墨镜下的面容后,立马露出惊喜的神色。
“许阳?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都不知道,这几年院长天天念叨着你呢!看到你回来,他尾巴怕是得翘天上去。”一边说着,女人一边热切地想要靠近。
“祝姨,还是先喊院长老头去吧。”许阳对肢体接触还是比较抗拒的。
“对对对,我这就去,你等着。大家真的特别想你,知道你回来,院长都得高兴的每天多吃一碗饭。”
言罢,祝姨飞也似地朝楼上跑去,很快领着一个头发花白,戴着金边眼镜,精神头十足的老头一起来到许阳面前。
老头龙行虎步,恨不得一步冲到许阳面前。
但是说话还是跟之前一样难听。
“你还知道回来?怎么不死在外边?”
对劲!
对于老头的态度,许阳没有丝毫意外。
反倒是老头温言软语、一把一鼻涕拖着自己的话,才会让许阳感到别扭。
许阳没有意见,不代表其他人也没有意见。
“姓许的,你什么意思?三年了!许阳三年没回家,回来看你一眼,你就这态度?”
“你再这样以后院里就留你一个孤寡老人,死了都没地埋!跟你姓的孩子你都说出这种话,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看到院长老头被指着鼻子骂,许阳表示回来了,都回来了。
“他就是嘴巴硬,其实这老东西三天两头念着你,孩子。”祝姨在臭骂院长一顿后,又跑来朝许阳辩解。
“我知道的。不然我也不会回来。”
“说说吧,你这么犟的小鬼愿意回来,肯定是都想明白了。”作为看着许阳长大的长辈,眼前二人对许阳是再了解不过。
“还是书读少了,长大后才发现,小时候困住我的那些问题,早就被前人写进了书里。这样的事情一点都不罕见,古今中外常有发生。”许阳发出一句感慨,随后娓娓道来。
“在乌鸦的世界里,天鹅都是有罪的。”
“当一束光照进铁塔,铁塔里的肮脏被显现,这束光便有罪。”
“因为我的理想太耀眼,照见了他们的肮脏,自惭形秽之下当然会排挤我。”
“说来也是可笑,但凡福利院不是只有义务教育,多待个几年。大家发现我其实是数学白痴,充其量也就是有点小聪明,算不上完美的话,可能我就不会被挤兑的那么厉害了。”
许阳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这个问题,将自己从10~14岁这些年承受过的霸凌,感受过的辛酸苦辣一笔带过。
“呵,说话还是文邹邹的,一点不接地气。”院长骂道,可眉眼中透露的却都是笑意。
“那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当年我和你祝姨没有帮你主持公道了?想通了?”院长说着,脑海中尽是对往事的追忆。
“想通了,他们的排挤、私底下的作弄和欺压,其实都是出于妒忌吧。妒忌我比他们更聪明、更好看、更讨大人喜欢。”
许阳轻描淡写地讲出了他曾经痛苦的根源,如今两三句话就能说完的事情,却曾是少年时期的梦魇。
排挤、作弄、欺压。说来轻巧。
但是对于小时候的许阳来说,已经足够把他压垮。
头上被人放满纸屑,每次掸去,后桌就会再次重复,直到许阳无力反抗。
福利院是没有太多余钱的,大概每年也就能添上那么一两件新衣服,买一两双新鞋。
许阳的新鞋每次到手,第二天鞋带就会被剪断,连续数年,每一双新鞋都遭逢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