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光山色与人亲 作品

第530章 乾隆:八旗的本质,是一个大型马匪集团。

“抬起头来!”

颙琰忐忑地抬眼。

乾隆指着天幕,“天机示警,未来民变频仍,天地会、白莲教那些逆贼,又要借机兴风作浪。”

“你继位之后,当如何应对?”

颙琰被这突然的考校问得一懵。

“哼!”乾隆的冷哼如同冰锥。

颙琰一个激灵,忙不迭开口:“儿臣定当谨遵皇阿玛成法,萧规曹随,不敢擅专!”

乾隆面无表情:“说实话!”

颙琰咽了口唾沫:“以仁德教化万民。”

乾隆不耐地皱眉:“说人话!”

颙琰额角见汗,心一横:“剿抚并用!”

“首要弹压乱民,稳定大局。”

“同时逐步放宽满汉之防,促进一体。”

“若有必要,儿臣亦可纳汉女为妃,甚至娶朱明后裔,立为皇后,以安汉人之心。”

乾隆的眼神却愈发冰冷,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嘲讽。

就这?没了?

颙琰心底发虚,垂首不语。

“可知朕为何设《贰臣传》?”

乾隆不再看他,自问自答,“入关时,八旗铁骑,打碎了硬骨头的脊梁。”

“如今江山稳固,就该打断那些软骨头降臣的膝盖。”

“让他们和他们的子孙后代,永远抬不起头,做不了榜样!”

乾隆话锋陡转,回到颙琰的治国方略:“剿抚并用?镇压民乱?钱粮从何而来?”

颙琰下意识回答:“自然是国库调拨……”

不然还能凭空变出来?

乾隆嗤笑一声,“你以为朕不知道和珅是个巨贪?”

“你以为朕不知道底下那些官吏,个个是饕餮?”

“你以为朕不知道那‘议罪银’一出,更是给他们贪赃枉法开了方便之门?”

“朕知道!朕都知道!朕比谁都清楚!”

乾隆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可国库没钱,穷得叮当响!”

“朕连修园子都勒紧了裤腰带,又能省出几个子儿?”

颙琰小声嘟囔:“停些不必要的开销,总能节省……”

乾隆冷冷看了他一眼,“前明崇祯帝不够节俭吗?”

“他穿补丁龙袍,宫里连灯都舍不得多点,可他的国库有钱吗?”

“省下的钱,填了谁的腰包?”

“他们捐输给朕修园子,好歹还能彰显天朝气象,粉饰太平。”

“总比让他们把银子铸成没奈何,埋在地窖里发霉强。”

没奈何,出自宋人洪迈《夷坚志.支志》,即将千两白银熔铸成球状,也就是俗称的银冬瓜。

因体量庞大难以拆分携带,谁也奈何它不得,故得名“没奈何”。

乾隆这就是歪理,但颙琰不敢反驳,只得另寻他路:“可内务府……”

乾隆直接截断他话头,反手一刀:“朕历年赏你的金银,加上你名下庄子的出息,拢共不下百万两了吧?”

“你为何不拿出来,捐给国库救急?”

颙琰脸皮涨红,支吾道,“这……这是儿臣的私房钱啊……”

“呵!”乾隆发出一声极尽嘲讽的冷笑。

“你不愿拿自己的私房钱贴补国库,却劝朕拿内帑去填户部的窟窿?”

“颙琰啊颙琰,你这双标玩得,可真是炉火纯青!”

颙琰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头垂得更低了。

乾隆看着儿子这副模样,胸中郁气翻腾,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颙琰,你可知何为八旗?”

颙琰精神一振,这可是家学渊源,立刻背书般流利答道:“万历二十九年,太祖整顿部族,初设黄、白、红、蓝四旗,以牛录额真、甲喇额真、固山额真统领。”

“万历四十三年,增置镶黄、镶白、镶红、镶蓝四旗,八旗之制乃成。”

“旗丁战时为兵,平日为民。”

“至天命年间,始设蒙古旗。”

“天聪九年,太宗皇帝编蒙古八旗,崇德七年,再编汉军八旗。”

“广义八旗,乃满蒙汉八旗之合称。”

“狭义八旗,则特指我满洲根本之八旗,皆源自白山黑水之女真勇士!”

他背书完毕,略带一丝自矜地看向乾隆。

乾隆面无表情地听完,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痴话!”

颙琰懵了,“皇阿玛?”

乾隆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要撕破一切虚伪面纱的决绝:“朕说,你刚才背的,全是糊弄鬼的痴话!”

“是套在八旗子弟脖子上,让他们自欺欺人的枷锁!”

“女真?”乾隆发出一声嗤笑。

“周人称四方:南蛮、北狄、东夷、西戎。”

“地域之见罢了!”

“女真,原先叫女直,靠近汉地、会种地的叫熟女直,钻老林子打猎的叫生女直。”

“前明把东边那片地界上的人,统称女真。”

“前明玩的是分而治之,按山头,划成建州、海西、东海三部。”

“可他们真是金朝女真的种?”

“这三部内部就铁板一块?”

“屁!都不是!”

“那会儿,跟西周初年一个鸟样。”

“一个寨子,就是一个国。”

“对外对内,都只认自己那嘎达的部族名号,谁管你什么建州海西?”

“只有得了明朝册封、想借势的头人,才用这称呼糊弄人!”

“太祖就是看穿了这点,他用女真这杆大旗,编练八旗,统一了东北,这才有了八旗,有了满洲这个概念!”

“懂了吗?”乾隆逼视着颙琰。

颙琰听得目瞪口呆,感觉脑子像被搅成了一锅粥,下意识地茫然摇头。

乾隆倒没发火,似乎早料到如此。

他换了个更直白、更冲击的说法:“占山为王者,何也?”

颙琰:“匪。”

乾隆:“一人一马,呼啸山林,劫掠四方者,何也?”

颙琰:“马……马匪。”

乾隆重重一点头,“八旗,其根本,就是一个马匪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