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2章

学堂的钟声敲响,宣告着傍晚的来临。孩子们没有像往常一样各自回家,而是不约而同地聚在了巧手坊的大门外。夕阳的金辉给青砖墙镀上一层暖意,工坊里“咔哒咔哒”的缝纫声也渐渐稀疏下来。 门开了,妇人们带着一身布匹和糨糊的气味鱼贯而出。阿桂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栓子,他脸上带着一种少有的、混合着紧张和期盼的神情。其他岭南妇人也都看到了自家的孩子,手里似乎都攥着什么东西。

“娘!”栓子声音有点发紧,几步跑到阿桂面前,从怀里掏出那个油纸包。油纸已经被他的体温和紧张的手汗浸得微潮。“给……给你的。”他塞进阿桂手里。

阿桂下意识地接住,入手是沉甸甸、温热的触感。她疑惑地打开油纸,一股浓烈的、熟悉的腊肉咸香猛地扑了出来。

红亮油润的腊肉块,在夕阳下闪着诱人的光泽。阿桂的手顿住了,眼睛死死盯着那块肉。在岭南,只有年节祭祖,才能切下薄薄几片腊肉,那是给祖宗和男人吃的。她记得昨天栓子回来,嘴角似乎沾着一点油星,问她腊肉香不香……原来……

“我……我在散工巷糊纸盒挣的。”栓子小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上残留的糨糊疙瘩,“万货楼买的。”

阿桂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了。

她猛地低下头,看着手里那块沉甸甸的腊肉,又看看儿子沾着糨糊、有些皴裂的手指。一滴滚烫的水珠毫无预兆地砸在油亮的肉皮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接着又是一滴。她慌忙用手背去擦脸,粗糙的手背划过脸颊,带来一阵刺痛,却怎么也擦不干那汹涌而出的热流。她只能死死攥着那块肉,肩膀无声地耸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