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名 作品
第1659章
窑温稍降,老张一声令下。大山跟着几个北境汉子,戴上手套,猫腰钻进低矮的窑口。里面光线昏暗,热浪和浓烟瞬间裹了上来,呛得人直咳嗽。 眼睛被烟熏得流泪,只能勉强看清脚下和眼前。烧好的青砖还散发着灼人的热气,隔着厚手套都能感觉到烫。一块块砖被搬起,传到窑口,再由外面的人接力码放。
汗水像小溪一样从身上每一个毛孔涌出来,刚流下就被烤干,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盐渍。手套很快就烫得不行,大山咬着牙,忍着指尖传来的灼痛,跟着前面人的节奏,搬起,传递。
搬完一窑,钻出来时,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又被烟灰抹了一遍,只有眼白是亮的。他冲到水桶边,抓起瓢,咕咚咕咚灌下大半瓢凉水,水顺着下巴流到胸膛,带来片刻的清凉。老张走过来,拍了拍他沾满黑灰的肩膀,没说话,递过来一个粗面饼子。
日落西山,工地的喧嚣渐渐平息。汉子们拖着疲惫的身体,聚到工头临时搭起的棚子前。汗水、泥灰、煤烟混合的气味浓得化不开。
赵师傅拿着名册,挨个点名发钱。沾着汗水和泥土的铜钱,一枚一枚,沉甸甸地落到汉子们同样粗糙肮脏的手掌中,三百文,沉甸甸的。
岭南的汉子们攥着钱,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阿牛数着那三百个铜板,想起媳妇在巧手坊一天一百五十文的工钱。阿强摸着肩上被杠子磨破皮的地方,看着手里同样三百文的铜钱。
大山摊开手掌,三百个铜板在夕阳下闪着微光,掌心和指腹被烫红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走啊!老刘家的羊汤,管够!今天老子请!”一个北境汉子晃着手里的钱串,大声招呼着。
几个相熟的北境汉子立刻应和着围过去。赵师傅也笑着推了推还在发愣的阿牛:“傻站着干啥?去喝碗热的!干了力气活,得补补!”